朝堂上講到邊關叛亂時,我的眼皮開始打架,眼睜睜看著皇帝站起來,然后我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大臣們暢談黃河水患時,我的口水流到了領口,一頭磕在皇帝的鞋上。
在我睡得人事不省的時候,恍惚間似乎聽到楚希尹冰冷的聲音:「放肆!朕要將偷睡之人誅九族!」
我下意識狠狠給了自己一針,跳起來大喊:「陛下饒命啊!臣沒睡!真沒睡!」
剛才喧鬧的朝堂上瞬間安靜如雞。
楚希尹眼神復雜地看著我:「池太醫,你這個年紀是怎麼睡得著的?」
我低頭看了一眼,狗皇帝鑲著珍珠的鞋上還有我的口水。
我真該死啊!
我哭著說:「陛下,您的病就交給太醫令吧,臣退了,這一退,就是一輩子!」
老丞相輕咳一聲:「池太醫,剛剛陛下說的是稅收的稅,并不是指你。」
我看看丞相,再看看陛下。
楚希尹讓人搬了張軟榻到龍椅邊,若無其事地說:「池太醫繼續睡吧,朕恕你無罪。」
這誰他媽還睡得著啊?
我戰戰兢兢地坐上了軟榻,聚精會神地聽著。
大臣們又開始談論起西北大旱的賑災措施。
我又睡著了。
9
醒來的時候,楚希尹正盯著我看。
我迅速爬起來:「陛下,您怎麼不叫我?」
楚希尹慢悠悠地說:「看你睡得太香,不忍心。」
我一下子就覺得他人還怪好的咧。
其實楚希尹挺溫柔的,剛開始我以為他是個殺人無度的暴君,后來才發現他只是看著冷酷暴虐,其實并不濫殺,我給他診錯病他也沒殺我。
如果不是逼著我學習就好了。
我白天到太醫院學認草藥,辨經脈,晚上打開百度醫典上網課,學得兩眼發黑。
每次我不想學的時候,楚希尹就開始犯病,我一走神他就呼吸困難,我一打瞌睡他就開始咯血,就是咳出血的顏色有點像上午剛喝的桃汁。
在我的發奮勤學之下,我終于靠自己熬出一碗補氣止咳的湯藥。
楚希尹端著那碗綠油油的藥湯看了很久,深深地看著我問:「池太醫,朕可以相信你嗎?」
我說:「最好不要。」
但楚希尹卻仰頭一飲而盡。
我真的挺佩服他的,這藥我給太醫院養的大黃狗試過,大黃喝了一口就吐了,楚希尹卻面不改色。
喝完他倒是不咳了,我又打開我的遺傳學網課繼續看。
看了十分鐘,我打算起來活動一下,一抬頭,卻發現楚希尹不知何時把頭埋在桌上,安靜極了。
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反應過來后,我已經哭著扶起楚希尹,看見他如玉的臉上蒼白如紙,雙眸緊閉,顫顫巍巍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發現指尖下毫無氣息。
完了,我把病人治死了!
我一時不知道是病人死了還是楚希尹死了更讓我崩潰,他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病人,看出我醫術很爛,卻仍相信我總有一天能把醫術學好。
但我的醫術馬上要跟我的九族一起死掉了。
「楚希尹,你別死啊!我求你了!」
我趴在楚希尹的胸膛上哭得撕心裂肺,突然感覺底下的觸感不對,楚希尹的心臟不僅還在跳,而且還跳得很快。
嗯,看不出來,胸肌也很大。
他忽然睜眼,無奈地看了我一眼,我的哭聲戛然而止。
我們對視半晌,他突然問:「我聾了?」
我給了他一拳。
曾經聽老師講過一個笑話,有個病人手術前打游戲通宵,手術做完睡了整整一天,醒來的時候那個冤種麻醉師遺書都快寫好了。
這一刻,我的心情和那個倒霉蛋重合了。
楚希尹忽地笑起來:「哭得這麼傷心,誰死了?」
我面無表情地說:「孟德爾。」
「你知道嗎?你在朝堂上睡覺的時候,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打架砸爛三個花瓶你都沒醒,朕也差點以為你死了。」
往事不必再提,我端起只剩藥渣的碗,準備毀尸滅跡。
楚希尹在我身后笑著說:「酸棗仁、靈芝、首烏藤,三種安眠的草藥放下去,閻王要你三更死,你睡到五更。」
下次我打算放點蝙蝠屎。
10
我發現楚希尹病得怪規律的,癥狀就跟照著教科書發作一樣。
自從我告訴他要小心夜間陣發性呼吸困難后,他便每晚都會呼吸困難,非要我握著他的手跟他說話,仿佛我會光合作用合成氧氣。
在我提醒他不要過度運動,否則會心慌乏力后,楚希尹更是時不時突然倒在我肩上,三步就喘,十步就咳,三十步踹飛兩百斤的安王,接著虛弱無力地倒在我懷里。
宮里的桃子一夜之間被吃完了,楚希尹一天內能咳出兩個人全身的血量,要是在現代他一年可以獻七八次血,這得有多少學分啊,我真羨慕他。
很快,天下皆知陛下中了刺客下的毒,毒名「心力衰竭」。
我解釋道:「心衰不是一種毒,而是一種病。」
太醫院的同僚們把我團團圍住,虛心受教:「那該怎麼治?」
我頓了一下:「等下啊,我先看個廣告,我去這個廣告怎麼這麼長!」
太醫令嘆息著說:「小池,你這樣不行的啊!以后治病的時候怎麼辦,看廣告復活病人 15 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