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時,我親眼看著母親咽下最后一口氣,神色痛苦,滿懷不甘。
那日父親納妾,丫鬟們都被祖母遣去幫忙,屋里沒有一個人。
我怕母親孤獨,爬上床摟著她的尸體睡了一夜。
第二天睡眼惺忪地爬起,看見匆匆而來的父親還衣衫不整,香氣縈繞。
他驚魂失魄地站在門外,不敢入屋。
我打著哈欠爬下床,走到父親面前讓他蹲下,給了他一巴掌。
從此以后,所有人都說我瘋了。
1
7 歲時,我對父親說要學十八般武藝,打遍天下無敵手那種,他得給我找個師傅。
祖母在一旁冷笑:「哪家閨中小姐習武,太荒唐。」
我沒理她,只一個勁地盯著父親的眼睛道:「昨晚我娘托夢讓我學的,她覺得有人要害我。」
我這話沒有說錯,方苑蘭自從有孕后,總要隔三差五找我茬。祖母期盼她生個孫子,一心護著她。
可我絕不讓著她。
我計劃等她生完后,就去給她好看。最不濟,也要打她一頓。
父親開始時沉默地看著我,聽到母親后終于點了點頭。
自從母親走后,他就一直是這副頹喪的模樣。
虛偽得很。
沒過幾天,我開始跟拳腳師傅習武藝。
練基礎功的時候真疼啊,我的眼里天天含淚。
青玉看著很心疼,她曾是我母親的貼身侍女,不懂我為什麼要自找苦吃。
我咬著牙,輕聲道:「要報仇。」
我把練功時的眼淚都咽下,等到晚上,跑去父親書房里委屈大哭。
于是父親每天都會哄我睡覺。
總是等不到父親的方苑蘭氣得心肝脾肺腎哪哪都疼,天天看府醫。
害怕孫子出事的祖母氣勢洶洶地跑過來教訓我,又疾言厲色地警告我安分些。
我充耳不聞,當晚又哭著沖進書房,述說祖母白日對我的打罵。
反正我是個瘋子,聽不懂人話。
父親和祖母大吵一架,母子的矛盾積壓已久,索性今日徹底爆發。
吵到最后,祖母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指著父親顫聲道:「我這可都是為了你,為了你們陸家的子嗣綿延啊!」
父親的臉隱藏在陰影里,看不到表情。
真無趣。
我撇撇嘴,和青玉回到自己的小院,繼續練武。
2
我 8 歲時,方苑蘭終于生了。
看她懷孕時那趾高氣昂,作威作福的樣子,我還以為她要生個哪吒。
沒想到和我一樣,是個女孩。
剛出生的嬰兒皺皺巴巴,又小又軟,看上去脆弱極了。
我饒有興趣地戳了戳她的眉眼,她只砸吧砸吧嘴巴,十分憨厚的模樣。
我有點想笑,可是內室的方苑蘭睡醒了沖到外室,一把將嬰兒搶在懷里,警惕地看著我,尖銳道:「你想干什麼?」
還沒等我回答,就自顧自高聲叫喊起來:「來人,來人。這個小賤人要殺人啦。」
我斂起笑,看著她輕聲道:「我母親只有我一個孩子。」
方苑蘭愣了愣,隨后冷笑一聲,嘲諷道:「那是她沒用,命不好。」
我歪著頭,指著小嬰兒道:「可是她也是個女孩。」
「哼,」方苑蘭不屑,厭惡地看著我,神情得意又猖狂:「我可以繼續生啊,后院里只有我一個人,我一定能生出兒子。到時候,老太太會把我扶正,整個陸府都是我的。」
「而你,和你娘那個賤人一樣,都是沒福早死的命。」仿佛已經預想到那一日,方苑蘭嘴角勾起。
我摩挲著右手的大拇指,那里有拉弓習劍長的繭,也有母親臨終時留下的余溫。
房里的人早被支了出去,我拿出藥包倒在茶水壺里,一下又一下地搖晃均勻。
方苑蘭臉色巨變,尖叫道:「你想干什麼?來人,來人啊!」
青玉的手勁很大,直接將剛生產完還虛弱的方苑蘭制住,我把嬰兒抱到一旁,然后端起茶壺往方苑蘭嘴里灌。
一壺灌下,方苑蘭形容狼狽,筋疲力盡地趴在地上,看我的眼睛仿佛淬了毒:「你給我喝了什麼?」
我靜靜地看著她:「紅花。」
方苑蘭呆住,忽然面色煞白,掐住喉嚨想要嘔出來,卻被青玉一把扯住頭發向上昂首。
「知道你生了妹妹,祖母甚至都沒有派人過來慰問你一下。現在你以后都不能生了,這可怎麼辦啊。」我好奇問她。
方苑蘭被扯住頭發,艱難地昂著頭,又恨又怕得看著我:「你是個怪物。」
我笑起來:「這樣看來,你就只能依靠父親了。你說,父親在我和你之間,會選誰?」
方苑蘭死死地盯著我,沒有說話。
我上前把她的手腳捆綁住,然后把嬰兒抱到青玉懷里,讓她出去。
青玉猶豫地看著我。
我對她笑笑:「放心吧,這個點父親要回來了,你去告訴他就行。」
眼見屋里只剩我和她二人,方苑蘭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到底想干什麼?」
我掐了掐她的臉,輕聲道:「一命還一命。」
說著,取下燭火扔在幃帳上,火舌碰到棉織品,猛地竄了起來,很快蔓延開,變成熊熊烈火。
方苑蘭看向我的眼中滿是恐懼,她扭曲著身體想將繩索掙脫開,哭著尖叫道:「你是個瘋子。你怎麼敢?你。。。」
大火越燒越旺,開始有屋梁墜落,我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自語道:「這都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