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鳳藻宮頃刻間亂成一團。
14
我躺在自己的寢宮內,整個太醫院的太醫輪流把脈。
把了三四個,都說我身體康健,坐在遠處的薛容臉色越來越冷。
皇帝面無表情,讓院首重新給我看診:「她夜半常常驚醒,你須得仔細看看。」
方太醫把著胡子重新診脈,診了許久,才露出慚愧的表情對皇帝拜首:
「圣上明鑒,貴人脈弦而長,是氣機郁滯,情志不暢的脈象。當以疏肝理氣為主,俟氣機舒暢,再行調理心神。」
皇帝面色和緩,薛容臉色則徹底黑了下來。
「圣上,陸貴人今早在鳳藻宮里打了儀常在,眾多姐妹看著,總要有個交代吧?」
「儀常在犯口舌之惡,以下犯上,本該受罰。陸嫣越俎代庖,便罰她禁足一月。」
「圣上當真要如此打我的臉面?」薛容聲音憤怒。
「皇后是一宮之主,又何必總是借機磋磨她,未免失了氣度。」
薛容被氣走了,我睜開眼,看向皇帝。
他背著光,看不清神情。
但遣退宮女太監后,他的聲音低沉下來,滿含不悅:「為何頂撞皇后?」
「我不喜歡她。」
「陸嫣。」聲音更嚴厲了些。
「她欺負我。」我委屈地叫了起來,「她讓我行了半小時的禮,我腿都麻了。」
「她是皇后,管教你是應該的。」
「那為什麼不能讓我做皇后?你不是喜歡我嗎?為什麼要讓我受人欺辱?」
皇帝向前猛地跨了一大步,俯視著我道:「陸嫣,收起你不該有的心思,否則遲早有一天,朕也護不住你。」
說完,他轉身離開。
我躺在床上,冷冷地看著他的背影,被褥下的雙手不可控地抖了起來。
青玉匆忙進來,我握住她的手:「青玉,什麼是不該有的心思?」
沒等她說話,我松開手自言自語道:「搶過來了,屬于我了,還會是不該有的心思嗎?」
青玉擔憂地喊著我:「小姐。」
我看向她:「青玉,你也覺得我不配當皇后嗎?」
青玉搖頭:「小姐配得上世間所有的東西。」
我對她笑了笑:「所以只有你愛我。他們全都虛偽至極。」
「我想明白了,當皇后沒用,我要當皇太后。」
青玉面色震驚。
15
我被禁了足,但皇帝還是每天晚上來找我睡覺。
白日里和他吵了架,他晚上來的時候,我態度冰冷。
他沒有搭理我,洗漱完后自顧自地上了床,雙手交疊放在腹部,閉眼睡了。
我有些生氣,高聲喊來青玉給我打地鋪,不和他同床。
「夜里地上寒涼,小姐不如去偏殿睡吧?」青玉柔聲勸我。
我瞪著她:「這是我的寢宮,我為什麼要去偏殿睡?我就要在這里睡。」
青玉只能給我打了地鋪。
我躺在地上,氣得睡不著,于是開始哭。
剛開始是干嚎,后來有些真情實感了,竟然真的哭出了眼淚。
皇帝似乎是嘆了口氣,下來把我抱到了床上。Ӱȥ
我抱著被子一邊哭,一邊質問他:「我真的不能當皇后嗎?」
皇帝目光沉沉,說出的話也十分無情:「不能。」
「為什麼?」
「薛容的背后站著太后和國公府。」
「圣上不站在我身后嗎?」
皇帝沉默下來,伸手揉了揉我的發頂,聲音低沉:「陸嫣,太后不是朕的生母。」
「可您是圣上。」
皇帝的手停了下來,神色晦暗:「國公府在朝中的聲望如日中天,薛容坐主中宮,朝野便有清明安定,她是最好的皇后人選。」
我看著他,心中有些同情,或許流露了出來,他一把捂住我的眼睛,將我壓倒。
我正要掙扎,忽然想起要做皇太后,瞬間躺平。
皇帝 32 歲,膝下只有一位皇子和六位公主。
皇子 5 歲,中宮所出,占嫡占長,尊貴非凡。
青玉說著打聽來的消息,面色逐漸凝重。
我漫不經心地吃著西域進貢的葡萄,見青玉久久不說話,抬頭安慰她:「不要害怕,咱們宮里都是皇帝的人。」
話雖如此,但我其實看不懂皇帝。
他是個復雜的人,會縱容我,寵著我,每天晚上來找我睡覺,在皇后面前護著我,甚至和我說一些政事,也會呵斥我不要有非分之想,讓我安分守己。
我會在明面上拿他喜歡我作為籌碼提要求,但我從沒有在心里真正地認為他愛我。
母親和父親青梅竹馬,相愛十載,最后依然含恨而終。
可見愛情都是虛偽的,男人全都不可信。
但我又確實想不通他為何待我這般好,畢竟我又沒有像薛容那般的家世。
思來想去,我只能暫且認為他就是一個好色之徒,貪圖我的容貌。
這也沒關系,只要于我有利就好。
16Ⴘȥ
春去秋來,一年過去,我終于有了身孕。
太醫院的方院首診出喜脈時,我簡直要高興瘋了。
謝天謝地,我做皇太后的計劃終于邁出了第一步。
正志得意滿之際,得到消息后匆匆而來的皇帝卻忽然秘密杖斃了一個正要出去報信的宮女。
我看著她被拖走后留下的血跡,一時間有些意興闌珊。
皇帝封鎖了我有孕的消息,除了太醫院的方院首,以及貼身照顧我的四個宮女和青玉外,再沒有人知道。
夜里,我再度從夢中驚醒,發現皇帝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眸中浮浮沉沉。
記憶里,父親也曾這麼看著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