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年紀不大的小士兵點名要找我。
我站了起來,小士兵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跑,邊跑邊氣喘吁吁道:「快點...跟我...跟我走,將軍受傷了。」
我心道:將軍受傷自有大夫來醫治,我一末流的小大夫,找我做什麼?
只是這話我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被他強制帶到將軍的帳內。
將軍的帳內此刻被堵的里三層外三層,血腥味濃重。
最里的一層,有一年輕的男子靠在床上,上衣被扒的差不多了,左胸插著一只箭。
來平城一個多月了,我頭一回見到這位聞名遐邇的鐵血將軍的真容——長睫大眼,鼻子高挺,笑起來一口大白牙,傷成這樣了還笑,莫非是個大傻子?
他這張臉我死都不會忘記,這不就是將我拋棄在婚禮上的未婚夫嗎?不,前未婚夫。
他比之前黑了許多,身體似乎也健碩了不少,竟然還有八塊腹肌。
老大夫在旁抹汗:「箭上有毒,來不及準備麻沸散了,這可如何是好......」
「老張,你何時變得這樣優柔寡斷了?」陸清平臉白的像一張紙,還有心情打趣大夫「直接來就是,我命大,沒那麼容易死,不用害怕。」
抓我來的小士兵扒拉開人群,將我推上前去,道:「將軍,小的聽說此人醫術極高,士兵們都說被他醫治時,甚少感到疼痛,不如讓他試試吧。「
老大夫掃了我一眼,不屑道:「老夫瞧他毛都沒長齊,將軍性命豈能交到一陌生人手上,此事不妥。「
我拱手道:「張大夫此言有理,那小的就告退了。」
還以為我多想摻和這事似的,要是能救活他,自然是大功一件,若是稍有些差池,我這小命也就玩完了。
說完,我轉身欲走,陸清平突然張口喊住了我:「站住,就你來吧,本將軍對你的事跡也略有耳聞,有什麼本事盡管使出來,若本將軍出事,我保證不會怪罪你的頭上。」
張大夫還欲開口說話,被身邊的士兵給架了出去。
他又掃了一眼滿屋的士兵,道:「你們也是,該干嘛干嘛去,別在這杵著了。」
一言出,眾人頓時退散,只有小士兵不甚放心的留在原地。
我掃了眼他的傷口,見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發黑,深知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于是,不再糾結,拿出砭鐮在火上燒過幾遍,邊燒邊與他說話,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詢問道:「將軍可受得住,要不要喊人壓住你?」
陸清平咧嘴笑道:「不必,這點小傷,本將軍扛得住。」
我由衷的稱贊道:「將軍果然是條漢子,不知將軍可有婚配?」
陸清平貌似被觸動了什麼心事,他垂眸,長睫蓋住了眸光,沉聲道:「沒有,我這種刀口上舔血的人,怎麼配有婚約?」
我手下的動作未停,刀子慢慢靠近傷口處,忽而,我的臉猛地靠近陸清平,我的唇離他的下巴不足一拳的距離,我低聲道:"將軍妄自菲薄了,像將軍這樣的人才,想要嫁給你的女子必然很多,我家中尚有一適齡的妹妹,不如介紹給將軍認識一下?」
陸清平怔愣的看著我,呼吸有些急促:「這,不用了吧....你為何靠本將軍如此近?你一個大男人,身上怎麼這麼香?」
我手上暗自用力,趁他愣神之際,伴隨著他的一聲悶哼,我猛地將箭頭拔了出來。
隨后,我垂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上藥,包扎一氣呵成。
待我包扎完,凈完手,陸清平好似才反應過來,詢問道:「這就完事了?果然沒有多痛,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倒真有點本事。」
我沒理他,徑直走到書桌前,寫了一張單子遞給身邊目瞪口呆的小士兵:「這個藥,早晚各一副,給將軍服下,不出五日,將軍就能活蹦亂跳了。」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走出帳篷,不理會身后陸清平的呼喚聲。
6
說對陸清平沒有怨言,那是假的,因為他,我在京城被人嘲笑,我的父親因為這事,也抬不起頭來,頭發都愁白了。
我相信,他有他的不得已,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
發生的事,我不想去追究,可是我也不愿意見到他,最好方法就是不再相見。
可是,事與愿違,隔天,那個小士兵又來找我了。
他說將軍不肯乖乖喝藥,讓我去勸勸他。
我拒絕道:「將軍身邊有大夫,如何讓用得上我?我很忙,不去。」
小士兵哭喪著臉道:「將軍說,藥方是你開的,別的大夫開的藥方,哪有這樣苦,死活不肯喝,季大夫,要不然您調調藥方?不要那麼苦?」
我被氣笑了:「良藥苦口,將軍既然不信任在下,索性讓身邊的大夫開得了,不過是滋養止血的藥方,是個大夫都會開。」
小士兵急得抓耳撓腮,他突然正色道:「季大夫,將軍他是為了平城的百姓出生入死,你怎麼能這樣冷血無情呢?咱們做屬下職責不就是把將軍伺候好嗎?將軍萬一有事,平城的老百姓應該怎麼辦?嗚嗚....」
我無語,怎麼感覺我要是不去,我就成了平城的罪人了?
我最怕麻煩,扶額道:「走吧,我跟你去。
」
小士兵喜笑顏開,一口一句季大夫,叫得那個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