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誰跟你說女子就必須嫁人的?」
我步伐很快,的確是有些累了,語氣懨懨的:「長公主殿下不就沒成婚麼?我渴望做她那般的奇女子,建功立業,做出一番天地,才不要困于情情愛愛呢。」
陳賽嘖了聲,看我跟看叛逆兒童似的:「長公主雖沒成婚,但她有面首陪她解悶啊,你什麼都不要,日后成黃臉婆。」
我冷笑了聲:「那我也找面首。」
陳賽:「……你這個想法很危險。」
我們吵吵鬧鬧,走出行宮時,卻看見一道芝蘭玉樹的身影,立于殿下。
他穿著白如雪的單衣,仿佛要跟天地間的大雪融為一體似的。
是沈從宜。
半個時辰前,他的父親剛被長公主斬了腦袋。
沈家是堅定的保皇黨,他父親死了,長公主還未想好如何處理他。
月明星稀,他站姿清雅,不卑不亢。
我思索片刻,提著裙子朝他走過去:「沈公子,公主已經歇下,你有什麼事,明日再來吧。」
當然,公主不一定見他。
沈從宜目光渙散,片刻后,僵硬轉頭,語氣麻木:「不必,我就在這等。」
陳賽睨他:「你等也沒用,你爹犯了忌諱,誅九族是跑不掉的,你還不如趁公主未定下抄家斬首的日子前,吃吃喝喝,享受享受最后這段時日呢。」
34
沈從宜扯了扯嘴角,并不回答。我們無奈,只好先行回去休息。長公主剛登基,有許多事要處理。自那以后的半個月,我們幾乎都未曾離開過勤政殿。
她此前教過我的那些東西,派上了用場。
我忙得腳不沾地,幫著公主處理政務。
長公主很信任我和陳賽。
我替她主內,陳賽主外,不過半月時間,原本動蕩不安的朝廷,也看似平靜了下來。
皇帝遺留下的問題很多。
不僅國庫虧空,朝中大半貪官污吏,官官相護。
甚至派發下去的軍餉都被克扣得所剩無幾。
邊關打仗的將士們,每次傳來宮里的信,也都被官員們扣了下來。
若非長公主即位,大肆整頓,恐怕再過五年,就國將不國。
半月后的某天。
德公公捧著一株梅花進來,笑道:「陛下,外頭下雪了。」
這些日子公主精神繃得很緊。
我們怕她積勞成疾。
于是我提議道:「陛下,去看看雪吧。」
我們走出勤政殿。
外面果真飄著大朵大朵的雪花。
和雪花融在一起的,是沈從宜挺拔如松的背脊。
長公主蹙眉:「他還沒走?」
德公公無奈:「不曾呢,這半月他每日都來,儼然已經成冰雕了。」
長公主搖搖頭,無奈道:「沈從宜是個不錯的,可惜他爹冥頑不靈,迂腐不化,真是浪費了這樣好的人才。」
我眉頭微挑,想到什麼:「公主,您不是在考慮南下人選麼?臣覺著沈從宜就不錯。」
「哦?」
「他品性高潔、剛正不阿,倒是能整治那群貪官污吏,況且有戶部侍郎在,他也不敢有所二心,若他做得出色,您再考慮留他一用也不是不行。」
長公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搖了搖她的胳膊,罕見地撒嬌:「您不是最惜才了麼?」
長公主意味深長地睨我一眼:「你倒是看重他。」
我搖著頭笑了笑。
長公主又道:「可他畢竟是沈家后人,我若留他在朝中,難免會受人詬病,唯有一個法子,能名正言順地留下他……」
「什麼法子?」
「給你二人賜婚吧。」
35
我和沈從宜的婚事就這般定下。陳賽知道后,氣勢洶洶地沖回宮里,眼看著要去找長公主詰問。
我連忙攔住他,哄道:「權宜之計,權宜之計啊,等沈從宜解決南下的事后,我便會同他和離。」
陳賽氣得眼睛都紅了:「你不愿意同我成婚,就愿意嫁給他了,我哪點不如他?」
「你當然樣樣都比他好,這不是需要他南下麼?南方多貪官豪族,官官相護,像是密不透風的墻似的,這差事落誰手里都討不到好,不過是要他做這個冤大頭罷了。」
陳賽仍是氣哼哼地道:「那你說,你喜歡他麼?」
「我瘋了麼?我都沒同他說過話。」
「那萬一日久生情呢?」
「成婚完沒多久他便要南下,我要留在宮里侍奉公主,哪來的時間生情?我和他接觸的日子,還不如你的手指頭那麼多。」
陳賽神色緩和了幾分。
但還是很做作地說:「我不管,就算日后你和離,你的初次婚禮也不是同我,我委屈呀……」
我很想翻白眼。
但忍了忍,好脾氣地問:「那你想如何?」
此事已定,又改不了什麼。
誰知我話音剛落。
陳賽突然捧著我的臉,垂下頭,高大的身軀瞬間就將我罩住。
他輕輕柔柔地吻,柔情繾綣。
過了許久,沙啞著嗓音道:「這樣。」
我:「……」
殿外突然傳來一道略顯慌亂的腳步聲。
我倆瞬間轉頭。
只見沈從宜拿著個禮盒,怔然地看著我倆,目光似乎有些呆滯。
陳賽得意地朝他揚眉。
我踹他一腳,讓他滾蛋。
他嘗到甜頭,也不惱,笑吟吟地走了。
離開前還警告沈從宜:「給我老實些,不要試圖勾搭我的阿芙。」
我:「……」
殿內陷入死一般寂靜。
半晌,我輕咳了聲,抬眸問他:「找我何事?」
沈從宜訥訥地抬頭。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他眼眶有些紅。
他沉默地將禮盒遞到我手里,輕嘆:「這是沈家的傳家碧璽,我知曉你答應同我成婚,是為了保全我,哪怕這場婚姻是假的,我仍感激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