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說著,垂下頭,露出半截脆弱脖頸:「我也知曉,你同陳賽兩情相悅,感情甚篤,是我搶走了本該屬于他的你,你放心,日后你若和離,我絕不糾纏。」
我:「……」
36
年關過后,我和沈從宜便辦了婚宴。
因著我同他并無感情,于是一切從簡。
洞房那日,我手足無措。
到底是第一次成婚,我雖如今心性老練,但在這種事上,還是沒什麼經驗的。
桌上放著兩杯酒。
我喝了兩杯,本意給自己壯膽。
卻不想從未喝過酒。
兩杯下肚,便開始暈暈忽忽,眼前似有重影。
沈從宜見我如此,扶著我往榻上坐。
我紅著臉,只覺得眼前男子唇紅齒白,煞是可人,沒忍住,捧著他的臉,吧唧了一口。
沈從宜:「……」
他的眼神暗了幾分。
目光落在我抹著口脂的唇上,定定問道:「阿芙,你可知我是誰?」
我恍惚偏頭,笑得嬌憨:「我的夫君啊,夫君,來睡覺吧。」
我躺倒榻上,滾到里側,啪啪啪地拍了兩下床。
沈從宜無奈,替我寬衣、打來熱水,將我洗漱干凈后,才終于躺到了我的身側。
彼時我已經睡得如同小豬一般。
沈從宜偏著頭,看了我許久許久。
終是沒忍住,克制地在我面頰上落下輕柔一吻。
他滿足一嘆,將我虛虛攏進懷里,嗓音似嘆息:「兩年前太學殿前一面,卻不知叫我情根深種,原想等你及笄后上門提親,卻不想世事如此無常……阿芙,若這是一場夢,就叫我晚些醒來吧。」
睡到半夜,我口干舌燥。
迷糊著眼起身打算喝水。
一睜眼,卻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眸子。
我立馬就清醒了:「陳賽,你有毛病是不是?大半夜嚇什麼人?」
陳賽幽怨地看著我:「你為什麼要和他同床共枕?」
我無語:「房間里就這一張床,難不成讓他睡地上?我倆又沒做什麼!」
陳賽委屈巴巴:「阿芙,你不能拋棄我啊!」
我倆的動靜吵醒了沈從宜。
兩個男人于黑暗中對視上,沉默在偌大的房間里漫延開來。
我受不了了,一卷鋪蓋:「快睡快睡,我明早還要去地牢呢,煩死了。」
陳賽瞪向沈從宜:「你滾出去。」
沈從宜淡定如斯:「這是我的婚房,我為何要出去?倒是陳大人,夜半造訪,不合規矩吧?」
陳賽跳腳:「我說的話便是規矩,阿芙又不喜歡你,你跟她睡一起干嗎?輕浮!」
沈從宜:「不論如何,我是她名正言順的夫君。」
陳賽:「……你!」
他咬牙切齒,突然往我和沈從宜中間一躺,冷笑道:「行,不滾就不滾,我睡在這里也是一樣的!」
我:「……」
神經病。
37
翌日,我去了一趟地牢。
如今朝中局勢穩定,公事已然走上正軌,也該處理私事了。
白夫人和周令嬌被關在最深的水牢當中。
地下水陰冷刺骨。
兩人雙腿埋在水中,儼然一副有氣進沒氣出的樣子。
我差人打開牢門。
聽見動靜,兩人虛弱地抬眼。
見著我,周令嬌激動起來,雙目通紅,喉嚨像破風箱似的,似乎想說什麼。
獄卒出聲道:「大人,我們用燒紅的鐵烙燒過她們的喉嚨,她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我朝她們笑了笑。
說恨,的確是恨的。
但走到這個地步,仇也報了,我反而沒什麼想說的了。
倒是白夫人,凄凄慘慘地給我跪下,抱著我的腳一直求。
她臉上流下淚水。
她一定是悔恨的。
我相信若重來一次,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我。
可惜她們已經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我對獄卒下了命令,看著他們親自將兩人溺死在地牢的水中。
終于長長久久地舒了口氣。
阿娘,許嬤嬤。
我終歸是違背了你們的意愿。
復仇之路艱難萬險,我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其中的屈辱和艱辛,也只有我知道。
所幸一切值得。
走出地牢,獄卒說有人在等我。
皚皚白雪鋪滿整條宮巷,在那巷子盡頭,有個身形佝僂的婦人,背著行囊在等我。
我走過去:「陳嬤嬤。」
她轉過身,目光在我身上游移,釋然道:「這身官服真漂亮,很襯你。」
我嗯了聲,盯著她的包裹:「你要走了麼?」
陳嬤嬤笑道:「是的,小姐,我今日是來同您道謝的,感謝您留了我這老婆子一命,在周家這些年,我得到了些東西,更失去了很多東西,如今我膝下無一兒半女,只鄉下還有個侄子,他此前來信說愿意贍養我終老,我打算回去。」
不久前,周家剛被抄家。
所有奴仆盡數斬首。
我沉吟了片刻,道:「宮里的人我用不慣,嬤嬤您若愿意,可留在宮中。」
「感謝小姐不嫌棄老奴,」她悵然笑道,「可老奴累了,自許嬤嬤死后,老奴在周家再無盼頭,如今看著您出落得這般優秀,唯一的心愿已了,還請小姐成全老奴。」
她兩鬢斑白,慈眉善目。
我陡然想起徐嬤嬤。
想起她昔日教我認字的光景。
鼻尖一酸,我吸了口氣轉身:「好,我派人送您回鄉。」
38
春去冬來,又是一年。年關將近,邊境來信,是姜年喜送來的。
她同姬昱已經安置下,如今她剛生了個兒子,夫妻感情和睦,琴瑟和鳴。
「阿芙,姬昱他同我父親習武,準備上戰場了,」姜年喜如此寫道,「等我養好身子后,便將兒子送去我娘那,打算陪同姬昱一起操練,你知道的,我自小習武,不愛吟詩作樂,只喜舞刀弄槍,能上戰場,是我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