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能困住我,你走你的,我能追上。」
我信。
因為李訴是超級英雄,他無所不能。
李訴做到了。他從泥潭中掙扎出來,光鮮亮麗地參加了我的畢業禮。
李訴變了,好像也沒變。
從草芥變成新貴,他學了許多見不得人的手段。沒人會從淤泥里長出來還一塵不染。
李訴是黑色的。
他爬到高處,在名利場上游刃有余。情場上也是。
他離我越來越遠,我快要抓不住了。
我需要李訴,我喜歡李訴。在漫長地陪伴中,李訴變成了我的血肉。我不能讓他離開我。
可是,李訴對我的表白無動于衷,淡漠地摸摸我的腦袋,說:「別傻了。」
我受不了,給他下藥,爬他的床。
李訴第一次動怒,扣著我的臉,脖頸上青筋直跳,「誰教你的?馮弋青,我他媽缺你吃缺你穿了,你這麼報復我,你把我當什麼?把你自己當什麼?我護了你十二年,你他媽自甘下賤,你良心喂狗了!啊?」
「我就是賤。」我抹了抹淚,撲到他身上,胡亂親他。
李訴閉了閉眼,掀開我往門外沖。
我坐在床上大哭,恨極了說:「你今天離開,我就去找別人。」
李訴氣得沒脾氣,抖著手指我:「行,馮弋青,你真行。」
他把我摁在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眶赤紅,冷漠而克制:「江雀知道嗎?江贊的妹妹,幾個月前我們見過一面,我一眼就喜歡上了。青青,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現在可以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像原來一樣護著你。護你一輩子。」
我的心臟仿佛不跳了,卻還自欺欺人地想,李訴才認識江雀多久,不過是幾個月,我和李訴可以有很多年。
我流著淚親吻李訴,戰戰兢兢,零零碎碎。
那天晚上,李訴如同解了項圈的瘋狗。
他在恨。
我不知道他恨什麼,恨我,還是別的。
我親手打碎了十二年的情誼,如愿以償地成為了李訴的女朋友。
李訴用了三年半打破我的幻想,讓我明白,他不愛我。
仿佛撕開面具,記憶中的少年漸行漸遠。李訴變成一個冷漠自私,圓滑狡詐的上位者。
他不露聲色,居高臨下,不冷不熱,給我女朋友的名分,對待我卻像對待一只寵物。
他用行動告訴我,我不要自尊,他就不會給我自尊。我不自愛,他就不會愛我。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李訴在故意懲罰我。
我不愿意承認,我早就后悔了。我愛的李訴,早就不在了,好像被我親手殺死了一般。
我心里清楚,李訴不欠我的,是我欠他。
但我不甘心認錯。
13
李訴沒有搭話,握住我的手,慢慢垂頭,額頭貼在我的指骨,泄出一絲疲憊和脆弱。
我牽強地笑了笑:「開玩笑的。你都說過不喜歡我了,其實,我都不喜歡我自己。」
又賤又爛,沒有一點值得喜歡的地方。
「我沒說過。」他回答得沒頭沒尾。
李訴掰開我的手,五指相扣,掌心相貼,問我:「你認真看過那些照片嗎?」
他似乎在繃著什麼:「照片上有日期,最早的一張是十年前,2010 年 5 月,照片很新,還殘留著油漆的味道,每一張照片都很新……你大概不會認真看,也不會認真想,2010 年我在哪里,在做什麼。可你陪在我身邊那麼多年,2010 年,我認識什麼人,不認識什麼人,你總該知道的。
「其實我挺恨你的,恨你沒自信,恨你沒腦子,恨你脆弱敏感,最恨你自輕自賤。
「你說你不喜歡你自己,你憑什麼?我護了你那麼久,你憑什麼不自愛?」
若不是李訴一口一個恨,我會誤以為他在示愛。
李訴渾身顫抖,仿佛忍受著莫大的痛苦,他帶翻了椅子,匆匆離去。
而我,我在想 2010 年,我和李訴十七歲,那年發生了很多事,李訴還沒有遇見江雀。
李訴二十三歲遇見江雀,說一見鐘情。
后來,他又說喜歡了十年。
一遍一遍地強調時間。
一遍一遍重述充滿漏洞的謊言。
我終于開始想,相遇于四年前的人,要怎麼喜歡十年?
14
我們都瘋了一樣地找江雀。
江贊,李訴和陳冀自不必說,而我,只想印證一件事——江雀十四歲的時候,見沒見過李訴。
沉寂了半個月,陳冀再一次來畫室,他有些憔悴,風塵仆仆。
「江雀根本沒有跑,李訴把她關起來了,我不知道人在哪兒。」他握著水杯,水霧氤氳,他面容模糊,「嬌嬌,你勸勸李訴,反目成仇什麼的,太難看了。」
陳冀放下杯子,情緒穩定下來,涼涼地看著我:「你跟李訴感情深,你要不想讓他作死,就好好開導開導他,趁我還念著兄弟情誼的時候,讓他做個人。」
我看了陳冀半晌,有點吃驚:「你為什麼覺得李訴會聽我的?」
陳冀揉了揉眉心,笑了:「去年,你拿我激李訴,他沒來接你,反手搞了我的店。后來,公司又丟了幾個單子。那狗東西假惺惺的,背地里搞了我,面上又幫襯著,我還真沒懷疑過他。直到今年開春,他接走江雀之后,突然跟我撕破臉,自損八百,斷了我一條資金鏈,我才知道,是這孫子一直在搞我。
「開始我還想不明白,我跟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喜歡江雀也是公平競爭,他為什麼跟條狗一樣瘋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