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運氣不錯,半路遇到了沈晝的同學,她笑著跟我說:「跟我走吧,我正好也要去實驗室。」
刺啦一聲,化學試驗室的門被她推開,無數道陌生的目光向我投來,我慌張地縮到了她的身后,聽到她爽朗的聲音響起:「阿晝,小紅帽找你。」
她自動讓開,瞇著眼睛湊到我耳邊,半開玩笑似的提醒我:「沈晝他很難追的哦。」
19.
噠、噠、噠……
分不清這究竟是我的心跳聲還是沈晝向我走來的腳步聲。
他穿著白色的實驗服,銀灰色的碎發墜落在額間,在白熾燈下熠熠生輝,那雙澄澈的琥珀色眼眸靜靜地向我看來。
在眾人灼熱的目光中,他驀地拉住我的手,一聲不吭地拉著我往外走。
直到樓梯拐角處,他才松開手,一臉無奈地對我說:「我送你回去。」
像是急于擺脫我這個麻煩。
「拜托了,請你相信我,」我鼓足勇氣昂起腦袋,眼眶卻開始蓄起水霧,「你爸,你趕緊回去看他。」
因為過分緊張而言語錯亂,這樣的請求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有病。
而沈晝只是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單手解下實驗服,揣在臂彎,嗓音卷懶地開口:「那你等會。」
不多久,他換了衣服回來,跟我說:「走吧。」
一天之內,輾轉三個城市,還是跟一個幾乎可以用「陌生」來形容的異性一起,這大概是我這十八年以來做過的最瘋狂的事。
此刻,沈晝就坐在我的左手邊,而我卻只敢看向窗外那無法聚焦的風景。
「我早上給我爸打過電話,」我都不知道,沈晝居然也會主動挑起話題,「有住家阿姨在,應該不會有事。
」
不僅視線無法聚焦,連聽力也在退化。
他明明說了那麼長一句話,我卻只敢偷偷看他好看的側臉。
「哦。」我哆哆嗦嗦地附和了一句。
在列車駛過一條冗長的隧道時,在這見不得光的黑暗里,在沸反盈天嘈雜的喧囂聲中,我慢慢吐出一口氣,問沈晝:「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最后半年,你會做什麼?」
我以為他應該聽不見,可當列車駛離隧道,耀眼的天光從窗外瀉進來時,在金色的光暈中,他側頭看向我,認真地回答我:「想辦法活下去。」
出乎意料的回答。
「如果這是命中注定的結局……」
他微微笑著,打斷我:「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下了高鐵,又坐了半個小時的車,我們終于來到了沈晝家。
20.
那是一棟單棟的別墅,光看一眼就知道造價不菲,我膽怯地站在沈晝后頭,都不敢上前。
直到我聽到沈晝緊張的低呼聲:「爸——」
我這才抬起頭,看到沈晝半趴在地上,正在替暈倒在地上的男人做急救。
我急忙掏出手機,撥打 120,在接線員詢問我地址時卻卡了殼:「地……地址……」
我倒退著往后走,還沒找到門牌號,卻聽沈晝冷靜的聲音響起:「西山別墅區 68 棟。」
因為搶救及時,沈晝的爸爸很快脫離了生命危險,在檢查的時候,還意外發現了一個腫瘤,具體是什麼病癥,我聽不明白,只記得醫生說:「還好發現得早。」
不幸中的萬幸。
我站在診室門口,望著從里面走出來的沈晝,眼淚忽然洶涌而下,我輕輕扯著他的衣角,說不出是興奮還是激動:「未……未來是可以改變的,對……對吧?」
「嗯。」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嗓音聽起來有些乏力,明顯還沒緩過神來,卻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腦袋,及時回應了我。
我跟在沈晝后頭走進病房,這時躺在病床上的沈晝父親眼皮忽地動了動,意識似乎正在慢慢恢復,我也不知道哪根神經搞錯,鬼使神差喊了聲:「爸……」
「叔叔沒事吧?」Ⴘź
病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脊背一僵,恨不能立即鉆到床底下去。
「已經脫離危險了,」好在沈晝往前走了一步,及時擋住了我的身影,「多虧了你妹妹。」
「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跟兄弟我說一聲啊,」顧時安拍了拍他的肩,又越過他的肩膀,看向我,「顧時寧,跟我回家。」
我慌張地點了點頭。
在和沈晝擦肩時,我偷偷將餅干塞給他,小聲說了一句:「圣誕快樂。」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嫌棄。
回程的高鐵上,我如坐針氈,時不時瞥一眼活火山似的坐在一旁的顧時安。
「顧時寧你可真了不起,」他半睜著一雙狹長的眼眸,像是猛獸在窺視獵物,「考砸了月考還敢逃課——」
我猛吸了一口涼氣,做好了被他教訓的準備。
「做什麼都比別人慢半拍,都快高中畢業了你才進入叛逆期?」
說到這,顧時安突然把手伸了過來,我以為他要揍我,下意識地彎下了腰,沒承想他只是幫我把歪掉了的帽子戴好,然后跟我說:「下周開始,我讓阿晝給你補課。」
「唉?」我差點以為我聽錯,「不是不讓我……」
「想什麼呢,」他帶有警告意味地瞪了我一眼,「阿晝當年可是理科狀元,給你這個數學白癡補課真的是委屈他了。
」
「你給我好好學,不該有的心思別有。」
「以后不準給阿晝添亂。」
我問他:「你和沈晝是什麼時候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