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曾想過,有一日,我會和梁諫為了另外一位女子公然對峙。
料峭的穿堂風扯回我的思緒。
我并沒有被困在回憶里很久。
我知道,再對梁諫有一絲期待,遭受任何欺負都是我活該。
我眼神清明地看向余幼薇。
“既如此,我也想問問,余側妃府上從前的規矩便是允許妾室去對正室動手動腳?”
話音甫落,余幼薇的眼睛立刻紅了。
她顫著唇。
“你,你為什麼要提我爹爹他們……”
我確實忘了她被抄家的事。
“住口,陸辭寧!”
梁諫很少喚我全名。
我順著他冷然的聲音抬頭。
我的夫君已經揚起手。
如果不是停住了,這一巴掌將扇在我臉上。
我輕闔了下眼,視線錯過那只手,斂眸,輕聲詢問。
“殿下是不是打了這一巴掌替余側妃出了氣,就可以放過溪月了?”
“世子妃別替奴婢求情了,奴婢受罰是應該的……”
溪月一下一下磕頭,給余幼薇和梁諫哭著認錯服軟。
梁諫輕蹙起眉,最終放下手。
陌生又失望地看著我。
“阿寧,我從未想過,你是這種胡攪蠻纏的人。
“我后悔了,阿寧。你真的配不上我曾經豁出一切也要娶你的滿腔熱忱。”
我小臂上的披帛在此時,不合時宜地掉落。
橫亙在我與梁諫之間。
像是一條再也修復不了的裂痕。
我沒有撿起,而是平淡無波地和梁諫對視。
“我也后悔了。”
不是在故意跟梁諫唱反調。
而是真心實意地認同他的話。
3
梁諫拉著余幼薇離開時,我以為我終于能落個清凈。
但正當我準備盥漱,房門卻毫無征兆地被推開。
我驚了一瞬,抬頭。
梁諫一言不發,盯著我的眼神卻略顯迷離。
是喝了酒的緣故。
“怎麼?見到本世子,世子妃連點規矩都不懂?”
他故意提起規矩二字,給我添堵。
我站起身行禮,尊重而又疏離。
“殿下深夜前來可有何事?”
他朝我走近,落在我臉上的目光未移開半分。
距離越近,酒氣越重。
“我不能來?”
我本能地后退一步,卻被他制住腰。
男人指尖挑起我的下頜。
“嗯?”
我放輕呼吸。
“是我言錯。”
他輕笑出聲,終于松了手。
自從梁諫碰了余幼薇后,我便不再與他同房。
今日,他好像是故意的。
“讓人收拾一下,本世子今日要宿在你這里。”
我下意識拒絕。
“我近來身子都不適宜同房。”
梁諫轉了轉手上的扳指,頭也不抬。
“適不適宜的,本世子自己來檢查。”
是避無可避。
也是梁諫給我的下馬威。
但在梁諫俯身下來時,我還是顫著避開了些。
抵觸的情緒就像是余幼薇頸上的紅痕。хᒑ
再怎麼用細膩的粉遮蓋,都會被人瞧出痕跡。
“陸辭寧,你沒資格躲。”
梁諫開始動作前的最后一句話。
直到天明前,他才再次開口。
“有了幼薇是我對不起你,但我對你的心意從沒有變過。
“阿寧,以后別針對幼薇了,好不好?”
我背對著他,眼睛干澀。
那天,他沒有等到我的回答。
很快就起身穿戴離開。
走時,臉色很不好。
爹爹現在在戰場上勝負未定。
即便是我提和離,除了會惹怒世子府的人,沒有任何好處。
圣人也不好隨意插手梁府的事。
我只能等。
4
但我在等來父親凱旋前,先等來了個噩耗。
我和余幼薇同期懷孕。
這于我而言,并不是個好消息。
我并不期待這個孩子。
我從梁諫母親那里回來時,不巧遇到梁諫。
身前的樹剛好遮擋住他的視線。
我卻看得一清二楚。
梁諫站在路口。
北邊是我的院子,南邊住的是余幼薇。
隔著層層樹影,我看見梁諫只頓了一瞬。
隨即毫不猶豫走向南邊,唇邊帶著笑意。
果然。
我扯出個譏嘲的笑。
沒有人期待這個孩子。
我剛回到房內沒多久,梁諫也到了。
身上還帶著余幼薇常用的香粉味。
“阿寧……”
他小聲喚我。
暖融融的陽光打在梁諫眉眼出,給我一種仿若以前,少年無措時的錯覺。
“我們有孩子了。”
他蹲在我面前,仰頭一字一句道。
“余幼薇也有了。”
我回視著,語氣淡得像是只是講述一個事實。
“殿下,只要你希望,你可以有很多孩子。”
并不一定非要是我生的。
我也不希望我的孩子出生后不被人愛。
所以,我不會要他。
梁諫沒聽出我的意思,只是抱著我的腰。
“可我只會更喜歡我們的孩子。”
我不信他,但也沒反駁。
梁諫的話,和他做的事,永遠都是背道而行的。
5
落胎并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一直到四個月,顯懷時,我都未尋到合適的時機能夠不動聲色地從外面買到落子藥。𝓍ᒝ
沒想到的是,這件事,最后卻是余幼薇促成的。
我從宮內請完安回來,和正在逛花園的余幼薇打了個照面。
“妾身多日沒去請安了,姐姐別見怪,是殿下擔心我的身子,是以免了請安的。”
我有些憊懶,不欲與她爭辯。
“無礙。”
余幼薇笑笑,擋住我的去路。
“姐姐腰間的穗子,妾身是真的喜歡。
“殿下請宮中最好的太醫來給妾身看過,說腹中的是位公子。
“如今,妾身便替小公子討一討這枚穗子,還望姐姐能夠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