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冷哂一聲。
“世子妃大度,我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他攬著余幼薇離開時,我還隱隱約約聽見他低聲的關切。
“今日風大,出來也不知道加個披風?”
8
再往后的日子,我只當自己是世子府的世子妃。
梁諫于我而言,只是萬人敬仰的世子殿下。
某日,梁諫的母親將我喚了過去。
“世子妃,府上如今只有你和側妃二人,為殿下早日開枝散葉,我意欲為殿下再納兩個妾。”
我恭敬地回話。
“臣妾無異議,全憑母親做主。”
梁諫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他站定在我身后,凜然開口。
“我竟不知,世子妃已經慷慨到這個地步。”
眾目睽睽下,他不顧禮數,半拉半拽著我離開。
“陸辭寧,你最近到底怎麼了?”
他語氣不耐。
我嘆了口氣,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我只是做了一個世子妃應該做的事,殿下何必草木皆兵?”
梁諫將我抵在墻上,目光審視。
“成婚時……”
他頓了頓,“你不是說過不讓我納妾的嗎?”
我有些詫異他居然還記得三年前的承諾。
“不過是我隨口的玩笑話,殿下無需顧忌。”
我抬眼看他,溫和地笑著。
“況且,殿下不是早就有余側妃了嗎?”
所謂的承諾,不是在很早之前就不做數了嗎?
梁諫眼底微亮,緊握住我的手。
“你介意她?
“阿寧,你還在意我的對不對?”
他語氣又匆忙起來。
“阿寧,如果你不喜歡幼薇,我……”
我縮回我的手,沖他投去個安撫的眼神。
“我不介意。”
那天我立于假山青竹間,在初秋淺嘗輒止的清涼下,我溫柔而認真地拒絕了他。
梁諫倉皇的神色無言地告訴我。
他大概知道我不愛他了。
……
父親捷報傳來,信中提到,至多一個月,便可抵京。
我沉默地將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身上束縛的枷鎖仿佛正在一點點松動破裂。
期間,梁諫一次都沒來找過我。
直到父親歸京前一日,余幼薇在家宴上當眾干嘔。
她笑意盈盈。✘ŀ
“妾身有了身子,聞不得腥味。”
幾乎是立刻,梁諫慌亂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
我莞爾一笑,“是喜事,我送側妃一對玉如意作為賀禮可好?”
梁諫下頜繃緊,看向我的眼底黑沉晦暗。
那晚,梁諫再次毫無征兆地進了我的院子。
“殿下怎的來了?我這就喚人去泡茶。”
他忽視我的虛與委蛇。
在我面前站定,聲音很輕。
“今日你聽到幼薇有身孕的消息時,我緊張地想立刻安撫你,想告訴你我們以后也會有孩子的,我會更愛我們的孩子,但你看起來沒有一絲難過介意。
“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你為我爭風吃醋了。”
我指腹敲擊著杯盞,沒接話。
半晌,窗桅被風刮得飄忽不定,像是梁諫沒頭沒尾的話。
咯吱——
岌岌可危的窗被徹底吹開。
梁諫垂眸,像是等待審判的人。
驀地開口。
“阿寧,你是不是要放棄我了。”
面前男人不經意透露出的委屈,讓我不合時宜地想起,他求娶之時。
我故意逗他,告訴他不想嫁給他。
那時的少年郎,也是這般委屈。
記憶中的少年與三年后的男人面龐重疊,我扯回些理智。
“梁諫。”
好像自從喝下那碗落子藥后,我一直都是心平氣和的。
“我確實不愛你了。”
梁諫輕闔了下眼,那是他難過的表現。
我將早已準備好的和離書拿出來。
“你要跟我和離嗎?”
他視線放在我手中的紙上,低聲詢問。
我默認。
“如果我說我不愿意呢?”
我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擺在他面前。
“我父親明日抵京,圣上會論功行賞。
“你不同意,我便讓父親插手,替我向圣上討你一封和離書也是一樣的。”
他倏地一笑,“世子妃怕是早想和離了,連堵我的說辭都想好了。”
我已經沒有必要再忍受他的冷嘲熱諷。
在我起身離開時,梁諫又驀地握住我的手腕。
“阿寧,如果是因為落子湯的事,我可以解釋,是因為母親……”
我截住他的話頭。
“是余幼薇設的局。”
這一個月,我派人搜羅到余幼薇和那道士串通好的證據。
在梁諫還在怔忡時,我讓人把那道士綁著帶了進來。
“都是余側妃的主意啊!貧道只是收錢辦事,求世子世子妃饒我一命。”
一番說辭后,道士被再次帶下去。
梁諫臉色蒼白,聲音顫抖得不像話。
他在我面前蹲下懇求,握住我手腕的手,此刻格外冰涼。
“阿寧,我沒有想到是這樣,是我的錯……
“可不可以再原諒我一次……”
他低下頭讓人看不見神情,但我聽到了他的哽咽聲。
“你是我十九歲就想娶的姑娘,我想象不到沒有你的日子啊……
“阿寧,我該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
我安靜地聽他說完,才緩緩開口。
“梁諫,你沒有想到還是根本沒有想過?
“你從始至終都沒有懷疑過余幼薇,你心里的那桿秤早已偏向了她。”
我在心底預演無數遍的場景還是在此刻被推翻。
我沒有表現得那麼冷靜。
眼睛不知不知覺泛起紅,艱難地扯出個笑。
“可是梁諫,現在在世子府的每一天,我都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他說他離開我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