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倏然抬頭,牽扯到了傷口,笑得齜牙咧嘴:「善善可聽到了?」
「聽到了。」我走進房間,坐到榻邊,「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人這麼有趣?」
「善善現在發現也不晚。」
沈越暗地里朝小李使眼色,小李沒明白意思,行禮后在一旁站得筆直。
沈越咬牙:「小李,煞風景是會有報應的。」
小李終于反應過來,連忙退出房間,順帶關上門。
沈越把頭枕在我腿上,問:「你怎麼過來了?」
「忽然心中有個想法,看看你在做什麼。」
「看來,我的真誠有用,善善已經開始主動關心我了。」
他已經把衣服穿好了,遮住了那些猙獰的傷口。
我問他:「你疼不疼?」
他一愣,抓住我的手貼在臉上:「本來是疼的,聽到善善這句話突然就不疼了。」
「我是藥不成?」
「或許你就是沈越的靈丹妙藥。」
……
沈越低低地笑起來:「怎麼一說甜言蜜語,你就開始沉默呢?真是讓我不知道下一句該如何說了。」
「不怪你,上次說這話的是我爹,聽得我有些心情復雜。」
......
7
很快迎來冬日,往年這個時候,我們一家會去方霧山小住幾日。
那里是我爹娘定情的地方,以前是座學堂,我娘是里面的劍術老師。后來學生們換了地方,那里就被我爹買下改成住宅。
我姐前些年忙著宮斗,今年終于騰出時間來了,帶著小外甥女在院子里堆雪人。
我娘在練劍,我爹抱著湯婆子蕩秋千。
不知為何,今年我帶了沈越一起去。
我爹和我姐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挑了下眉頭。
沈越恭敬地一一見禮。
我娘沒覺氛圍不對,輕輕地頷首:「沈越,來得正好,陪我練練劍。
」
兩人切磋時,我姐把小外甥女交給丫鬟,帶著我往外面走。
「你怎麼把他帶來了?我以為你和林逾白會私下里在一起。」
「為什麼會是他?」
「歡喜冤家啊,你瞧瞧在他面前,你多生氣啊,白眼都能翻到天上去。」
......
我擺出苦瓜臉,我姐終于不打趣我了。
「真心難求、兩情相悅很難的,沈越真是好運氣,竟能讓我妹妹對他另眼相待。」
我問出心底的疑惑:「姐姐當年為何進宮呢?」
她想了想,說:「或許是太無聊了,想馴服個天子給大家看看。」
......
等我們回去時,我爹和沈越在下棋。
天空飄起雪花,地上的積雪將我的鞋襪打濕了。我回到房間準備換下來,卻在梳妝臺上面看到一個錦盒。
我打開,里面是一支海棠花簪,上面刻著一個「善」字。
我問守在這里的丫鬟:「這是誰送的?」
丫鬟道:「小姐忘了嗎?是林公子在一年前派人送來的,那時小姐正在擇婿。」
我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
當時也沒太注意他送了什麼,隨手扔在了這邊。如今想來,林逾白不會喜歡我吧?
想到此,我心中大駭,緩緩地升起一種微妙的感覺。
與我作對的人其實心中喜歡我?喜歡我才會處處和我作對?
真是見鬼,這可比沈越生個孩子還要恐怖。
沈越從外面進來,見我表情扭曲,問:「這支簪子怎麼了?」
他湊近了些,念出簪子另一邊刻的「林」字。
這下輪到他表情扭曲了。
房間里陷入詭異的沉默,沈越很快地恢復如常,將我拉到床邊坐下,半蹲在地上為我換下濕掉的鞋襪。
或許是為了打破這尷尬的氛圍,他輕笑一聲,道:「你下次小心些,這次就當我沒看見。
」
我:......
他抬頭望著我:「善善不必內疚,其實愛不愛我并不重要,只要你愿意在我身邊,讓我愛你就很好了。」
......
內疚?我只會倒打一耙。
我幽幽地嘆氣:「沈越,我一直以為你和別的男子不一樣,原來你也這麼想我。」
?沈越眨了眨眼,面露茫然。
「沒關系,就算你要休我,我也不會怪你。」
「怎會?沈越這輩子就只會有你一個妻子。」
「是嗎?可你似乎一點都不信任我。」
沈越默了默,說:「善善,我愛你,所以那些都不重要。」
「可是沈越,信任是很重要的,太多誤會夾雜在一起,慢慢地就會消耗掉一切喜歡。」我話音一轉,「你大可問我這支簪子是怎麼一回事,林逾白為何要送我這個?」
他驚喜道:「我可以問嗎?我以為你會覺得我這樣多事很煩人。」
我張了張嘴,一時無言。
沈越在感情里單純而直白,完全就是個野菜能手。
不知道他把我的沉默理解成什麼,握著我的手腕,笑得燦爛:「所以善善現在是在關心我,害怕我會因為這些誤會而難過?」
......
很好,都不用我費心思地去忽悠他,他自己就很會騙自己。
我姐本來想叫我們去吃飯,一不小心聽到我們的對話,拍掌道:「有道理有道理,沈越請上桌吃飯,自己夾一塊肉吃補點腦子,啊不,身體。」
8
臨近年關,沈越忙了起來,只在方霧山上待了一天就走了。
天子也派人來接我姐和小外甥女回宮。
送走他們后,爹娘去午睡了,而我坐在秋千上發呆。
遠處的雪地里有一人撐傘走來,停在籬笆墻外。
傘微微地抬起,露出林逾白的臉。
我有些疑惑道:「你來這里做什麼?」
他說:「我還是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