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江容郁雖然身體不好,可寬容大度,從不記……
「比如我就不記得,白天你的前男友拉了你五分鐘零三十五秒,總共說了六句半話,還當面挑釁了我四次。」他有理有據地補充。
「我是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不會隨便吃醋,從不和那種毛頭小子計較,更不可能幾十年后兩腿一蹬還在棺材里耿耿于懷。」
「我只會在每一個孤枕難眠的夜里,默默地爬起來,給你最喜歡的薔薇花澆水。」
……仇?
我隱約聞到一股酸味,吃驚地看向他。
「對不起,我只是太自卑了。」江容郁自知失言,沮喪地耷拉下眼簾,「他好厲害,有手有腳的,不像我。」
「我想起過幾天的酒會,一定又會遇到那些嘲笑我的人……」
他低頭不知道做了什麼,再抬起頭時,眼睛里像盈了一汪水。
「也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遇到好心人,像你一樣保護我。」
我受到蠱惑一樣伸出手,撫平了他的眉心:「你最近又被欺負了?上次要不是秦伯說漏嘴,我都不知道。」
他眨巴眨巴眼睛不說話。
「以后別瞞著我了,」我心里一軟,「別擔心,我陪你去。」
江容郁的眼睛瞬間被點亮,感動地抱住了我:「真的嗎?小玥,你真好。」
他溫熱的肌膚燙得我心猿意馬。
也不知道,怎樣鐵石心腸的白月光,才會對這樣的他不假辭色?
……
所以,那天怎麼就莫名其妙答應了呢?
直到我推著江容郁出現在酒會上時,還沒回過神來。
這時,一個陌生的聲音炸雷一樣響起:
「江容郁,你什麼時候瘸的,我怎麼不知道?」
4
我循聲望去,見一個眼生的公子哥一口酒噴出來,滿臉不可思議地看向我們。
我不自覺地低頭看一眼江容郁的腿:「你們認識?」
公子哥笑得像朵太陽花,熱情向我伸出手:「嫂子好,我是他朋……」
「死對頭,」江容郁果斷扭頭,斬釘截鐵,「他是我的死對頭之一周少。」
「怎麼漏了一個……」他好像小聲嘀咕了一句,又放大了聲音,「你看,我就說商場沒有真朋友。」
周少嘴角抽了抽,默默縮回手。
「我瘸了這麼久,他都沒有關心過,現在一回國就當著我老婆的面冷嘲熱諷。」他垂頭喪氣地拍著輪椅扶手,從眼尾偷偷瞄著我,「歹毒,實在歹毒,」
「太過分了吧!」我同仇敵愾之余,目光狐疑,「這扶手……是不是裂了?」
江容郁的臉上出現短暫的空白,反應飛快地沉重嘆息一聲:「我知道了,一定是仇家破壞輪椅要暗算我!」
他又馬上星星眼地看著我,語氣崇拜:「小玥,你好細心,又救了我一次。」
說來奇怪,每次和江容郁一起出門,他都會遇到點小麻煩,也不知道他仇家怎麼那麼多。
我被夸得有點不好意思,咳了一聲:「沒什麼,畢竟這種商戰手段實在是太下作了。」
「就是,不擇手段,厚顏無恥!」江容郁也幫著我罵。
旁邊的周少翻著白眼,忽然發出可疑的聲音:「嘔。」
江容郁驀地捏緊手杖,眉毛忍無可忍地彈了彈。
我疑惑地看向周少,他緩緩摸上肚子,神情慈愛:「沒什麼,三個月了。」
……呃,這人還、還怪幽默的。
為了從這種古怪的氛圍中解脫,我找了個托詞:「我去一下洗手間。」
磨磨蹭蹭洗了個手出來,正聽到江容郁好像在對周少警告著什麼。
「……別在她面前胡說八道,不然——」
見我出現,江容郁鎮定地話鋒一轉,語氣驕傲,「——不然即使我行動不便,我老婆也會保護我的!」
周少面無表情地看看我,扭頭看看他,又疑似孕吐了:「嘔。」
江容郁咬著牙剛準備說話,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忽然臉色一變:「小玥!」
他從輪椅上猛地朝我撲過來,將我牢牢護在了身下。
一片驚叫聲中,吊燈在我們身側砸落。
好在吊燈質量不錯,在地上滾了一圈,竟然完好無損。
不過虛驚一場。
顧不上周圍的關切慰問聲,江容郁神情緊張地打量著我:「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被傷……」
見我不吭聲,他頓了頓:「怎麼了?」
「我沒事,」我對上他的視線,又望了望幾步之遙的輪椅,慢吞吞地問道,「倒是你——你的腿不是……」
5
江容郁的目光滯了滯。
不等我追問,他索性頭一歪,眼睛一閉,昏在了我懷里。
一番兵荒馬亂后,他成功住進了江家的私人醫院。
明明只有手臂受了點外傷,江容郁卻一直昏迷不醒。
「情況就是這樣。」
說完前因后果,我愧疚地看向匆忙趕來的老管家:「抱歉,秦伯,我沒有照顧好他。」
「年輕人談戀愛哪有不遇到點困難的?」老管家依然笑呵呵地,「何況,少爺現在不是醒了嗎?」
醒了?
我驀然回頭,正撞上江容郁狗狗祟祟投來的視線。
之前發生的一幕幕在我腦海中掠過,我下意識地看向他的腿:「你的腿究竟……」
江容郁的睫毛不安地顫了顫,下了決心一般:「其實我……」
「我明白了!」
老管家恍然大悟,感動得一巴掌糊在他肩上:「這就是愛的奇跡啊!」
江容郁被拍得震了震,剩下半截話頓時憋了回去。
我疑惑地往前湊了湊:「江容郁,你剛才準備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