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說過,在淮城,提付雷的名字總是會讓人忌憚幾分的。
何星海陰晴不定地盯著我,最終笑了一聲:「行,你說多少就多少,老子有的是錢,下次萬一手滑砸到了你頭上,也按照這個標準來賠。」
言語之間,妥妥的恐嚇威脅,我但笑不語地看著他。
暉哥先皺起了眉頭:「何少,這話可不能亂說。」
何星海哈哈一笑:「開個玩笑,緊張什麼,嫣姐什麼身份,我敢動她?雷哥能放過我?」
他說得對,他不敢動我,因為誰都知道,今朝的營銷經理代嫣,是付雷罩著的。
甚至很多人,來我這里訂廂,為的是討他的好。
暉哥開車帶我去了一趟醫院。
甜甜見了我哭得泣不成聲:「嫣姐,對不起,我不知道 503 是何星海的場子,他來得晚,而且來到之后點名要小曼喝,我說什麼都沒用。」
她很愧疚,因為小曼一開始來的時候,我就千叮嚀萬囑咐地告訴她,在她適應夜場之前,只能讓她進那些熟悉的且脾氣好的客戶訂的包廂。
甜甜臉上清晰的五個手指印,不出意外的話,也是何星海打的。
我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沒事,從好的地方想,小曼她爸的醫藥費有著落了。」
小曼沒什麼大礙,診斷是中度腦震蕩,需要住幾天院。
如我所料,她是很愿意私了的。
沒有人跟錢過不去。
何況還是那麼一大筆錢。
離開醫院后,我徑直回了家,看下時間,快十二點了。
思來想去,我在這個時間給葉誠打了個電話。
手機號碼還是在他們律師事務所的官網上找到的。
接通后,他的聲音是一貫的清冽低沉,還帶著點被吵醒的不悅:
「喂,哪位?」
「葉律師,我是代嫣,今朝夜總會那個。」
「……」
葉誠沒說話,應該是醒了,陷入短暫的沉默之中。
我笑了笑:「不好意思,剛剛我們這里的小妹被人打了,我想咨詢一下故意毆打他人能不能追究刑事責任。」
「你現在在哪兒?」
「呃,我剛從醫院回到家。」
我站在陽臺的落地窗前,目光望向漆黑夜幕,嘴角緩緩勾起笑:「不知道這個時間,你能不能來我家一趟,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告訴你。」
約莫半個時辰,夜深人靜,葉誠應約而來。
開門的時候,看到穿著蕾絲吊帶裙,手拿紅酒瓶的我,意料之中,他挑眉笑了。
我也笑了,半濕的長發披散在耳后,揚了揚酒瓶:
「喝點?」
「我不會喝酒。」
「哦?喝了會怎麼樣?」
他目光幽深地落在我身上,湊上前握住我的腰,低頭在我耳邊笑了一聲:「會發瘋。」
這是葉誠第二次來我家。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醒來,他沒有走。
我起床的時候他還躺在被窩里,呼吸均勻淺淡,凌亂的頭發下,睫毛安靜垂落,于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
他累著了,天快亮的時候幾乎才睡。
我看了一眼時間,如我往常的生物鐘一樣,上午十一點。
習慣性地縮在陽臺躺椅上,我點了支煙,瞇著眼睛曬太陽。
香煙還剩一半的時候,葉誠醒了。
剛睡醒的他有片刻茫然,揉了揉凌亂的頭發,睡眼惺忪。
很像一個懵懂天真的大男孩。
我溫聲笑道:「你醒了,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他這才仿佛醒透,已不見了方才的茫然,拿起床頭的手機看了下,深邃眼眸恢復一貫的清醒與冷靜。
「事務所還有事,我下午會很忙,現在就走。」
「嗯,好。」
我扭過頭去,透過窗口的艷陽下,看著手中的香煙燃盡。
葉誠窸窸窣窣地穿了衣服,戴上名貴腕表和那副金絲眼鏡,待到站在我旁邊,白襯衫,西服褲,長身玉立,身姿高挺,又是一貫的矜貴模樣。
我側目看他,眼中含著隱約笑意:「不是有事嗎?怎麼還愣著?」
他遲疑了下,「已經中午了,要不一起吃飯吧。」
「不用了,其實我也沒空,我約了人。」
「那,下次?」
「嗯。」
「加個微信吧。」
葉誠拿出了手機,他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白皙,在屏幕上飛快地點了幾下,遞了上面的二維碼過來。
我的笑不動聲色地凝結在唇邊,歪著頭看他:「不用了,葉律師,有事打電話就好了。」
他愣了下,抿了抿唇,臉上神色有些不自然:「我今天,沒帶那麼多現金。」
我了然:「沒事,上次給得挺多的。」
可能是我神情太自然,嘴角始終噙著笑,溫溫柔柔,倒令葉誠面上一時十分尷尬,眼眸深深,輕咳一聲,不自然地別過臉去。
「我過幾天要去國外一趟,你有沒有想要的包,或者手表首飾之類的,我買給你。」
「不用了,葉律師,你太客氣了。」
我隨口應付一句,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含在嘴里點燃,然后夾在指間,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對那些東西,不太感興趣。」
葉誠皺了下眉,四目相對,神情有些復雜,一副欲言又止的遲疑樣子,最終抿了抿唇,道:「少抽點煙吧,對身體不好。」
我愣了下,很快笑道:「好。」
葉誠離開后,我如他所言,掐滅了煙。
然后站在窗口,看著那輛黑色奔馳出了小區。
我想,我跟他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隨后簡單打扮了下,我也出了門,去地下車庫開了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