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真不懂,還是在裝不懂。
我皺著眉,正想著該如何回答他,玻璃門外,一個染黃頭發的青年,叼著煙過來了:
「燼哥,干嗎呢,走啊。」
周燼應了一聲,起身離開時順手從一旁貨架上拿了兩罐可樂。
我以為他是給那黃毛青年拿的,結果他將其中一罐放在吧臺桌上:「我還有事先走了,這個給你。」
真行。
待他們走后,我將那罐可樂重新放回了貨架上。
在我的認知里,周燼與我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從小學習成績優異,是周圍人眼中的乖乖女。
而周燼,是個混混。
他時常來鉆石,因為這里是付雷的地盤,他在替他看場子。
表面光鮮亮麗的鉆石,輝煌耀眼,暗地里悄無聲息滋生的那些東西,是我這個在小超市收銀理貨的服務生不會知道的。
我后來經常在鉆石見到他。
他常和那個叫他燼哥的黃毛青年在一起。
黃毛看著跟他差不多大,圓圓的鼻頭,長得挺有喜感,他們都叫他小六。
在周燼第三次順手送我可樂時,小六倚著玻璃門,笑得一臉不懷好意,叫了我一聲「嫂子」。
我嚇了一跳:「你,你別亂叫啊!」
黃毛一臉無辜,正要開口說什麼,被周燼轉身一巴掌拍在頭上:「滾蛋!」
然后他將一罐可樂放在桌上,看了我一眼。
少年看著鎮定,輕咳一聲,耳朵還是微微泛紅了。
目光對視,我很快移開,將那罐可樂推了回去:
「我不喜歡喝可樂,你拿走吧。」
「那你喜歡喝什麼?」
「……白開水。」
「……你有保溫壺嗎,我去幫你倒。」
「……」
那天下班,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而城市夜生活到處還很熱鬧,街上車輛也多。
鉆石離我家騎電動車也就不到十分鐘路程,一開始來這兼職我媽接過我幾回,后來在我的勸說下慢慢也放了心,愿意讓我自己騎車回家。
但我沒想到,那天我剛換完衣服出了門,就看到了周燼。
他騎在一輛很酷很炫的摩托車上,見我出來,將手里的煙給掐滅了,笑得一臉燦爛:
「姐姐,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家離得挺近的。」
「那你送我回家?」
他挑著眉毛,勾起嘴角:「待會我再送你回來?」
我終于嘆息一聲,無奈道:「周燼,我跟你不熟。」
潛意識里,我覺得應該和他劃清界限。
這小混混近日的行徑,擺明是想泡我,我應該將他這種念頭掐滅在萌芽里。
果然,話說出口,周燼不笑了,看著我認真道:「以后不就熟了,人與人之間哪有一開始就熟悉的。」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們壓根不是一路人,以后也不會熟的。」
言盡于此,周燼眼神一暗,沉默了下——
「好,我懂了。」
然后他戴上了頭盔,騎著摩托車轟隆隆地開走了。
后來我在 KTV 再見到他,他不會多看我一眼,神情漠然,走路目不斜視。
也沒有再跟我說過一句話。
桃子還湊過來問:「周燼怎麼了,之前不是有要追你的苗頭嗎,這麼快就熄火了。」
我敲了下她的頭:「你別瞎說。」
兩個世界的人,注定是要涇渭分明的。
我是好學生代嫣,他是小混混周燼。
不出意外,永無交集。
然而暑假開學前夕,最后兼職那幾天,我看到了一群熟悉的面孔來這里唱 K。
年輕男女,神采飛揚,青春靚麗。
沒錯,是我那幫家境不錯的同班同學。
我上大學后,與班里一些同學相處得不太好。
主要是九京這所名校,在淮城還有另一個名字——貴族學校。
現實生活就是如此,家境優渥的孩子,一出生就贏在起跑線,在我上初中才開始學英語的時候,他們從上幼兒園學的就是雙語,已經能夠流利地用英語交談。
小說里那些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其實是很少的。
他們大都品學兼優,有最好的教育資源,有聰明的大腦,有見多識廣的父母,輕輕松松就能上好的學校。
而我和其他一些家境普通甚至貧寒的孩子,為了考上那所大學,挑燈夜讀,不知要付出多少倍的努力和心血。
更難為情的是,當我們好不容易披荊斬棘沖破層層關卡來到羅馬,才發現更多的人,一出生就已經在這里。
羅馬沒有瞧不起我們,會給貧困生補助,老師們也一視同仁。
但它其實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則。
如我們這些「外來者」是一個派系,「本地人」又是一個派系。
九京畢竟是所名校,學生大都有良好的教養,骨子里有再多瞧不上的鄙夷,至少表面上都能和平共處。
我原本也是能跟她們和平共處的。
但是很不幸,我被隔壁物理系的系草陳嘉賀表白了。
之所以說不幸,是因為陳嘉賀長得眉清目秀,一臉靦腆的書卷氣,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酒窩。
其實他是我的高中同學,我們很早之前就認識了。
陳嘉賀性格靦腆內斂,只因為長了一副清雋的面孔,大一剛開學時,就吸引了很多女生的目光。
其中就包含了我們宿舍的張佳佳。
張佳佳家境好,家里是開證券公司的,名副其實的白富美,且性格開朗,喜歡陳嘉賀也敢明目張膽地說出口,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