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哈哈,那瓶子是我媽攢的,她可會過了,平時上下班路上看到空瓶子都會撿回家留著賣錢。」
我簡直是笑彎了腰,一方面是感嘆命運的神奇,一方面著實覺得有趣。
周燼看著我笑,手搭在橋梁上,夜風吹亂了頭發,昏暗燈光下,他眼中閃爍著細碎的光。
整個人顯得輪廓柔和。
「我十歲被我嬸子攆出來,一路要飯、撿破爛,遇到過壞人,也遇到過好人,比如慶寧路的始點網吧老板,收留了我大半年,再比如我哥,送我去上學,領著我混飯吃。
「但其實我進城之后,先遇到的是你,你是第一個買了燒餅分一個給我的人,而且還是坐在一旁跟我一起吃。」
我上小學那會兒,我媽總是很忙。
商場打折促銷,為了那點加班費,她很晚回家。
因此會提前給我零花錢,讓我放學后餓了就先買個燒餅墊墊肚子。
五毛錢一個的燒餅,我最開始會買一個,掰一半給那經常在小區溜達撿瓶子的小孩。
后來會干脆買兩個,一人一個,蹲在一旁吃完,然后拍拍屁股回家。
那時候的周燼,衣服很舊,穿得很臟。
但他總是把臉洗得很干凈,小小少年,身板瘦小,眉眼干凈,矮了我一頭。
我拿燒餅給他時,會像小大人似的,喚他一聲:「小孩,給你。」
他則會小聲說一句:「謝謝姐姐。」
聲音很輕。
很奇怪,當初比我還要矮一頭的小孩,如今站在我面前,個頭高高,濃眉星目,笑得張揚又璀璨。
命運真的是很奇妙。
在我還在上小學的時候,它已經將周燼送到我面前,以一種奇特的方式,交織著我們各自的人生軌跡。
我與周燼,大抵是命中注定。
但那時我一無所知,公園橋上,夜風襲襲,他認真地對我說:「姐姐,你是好人,所以我喜歡你,那時候喜歡,現在也喜歡。」
面對他含笑的眼神,我細微地輕呼一聲,目光遙遙望向遠處:「周燼,我才不是好人。」
他一臉不解地看著我,我無奈地笑一聲,緩緩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拉你出來嗎?宋俏是我妹妹,同父異母的那種。」
我們在一所大學,一個班級,后來詭異地又在一個宿舍。
她沒有得罪過我,也沒有招惹過我。
甚至在張佳佳她們指桑罵槐地影射我時,她還勸阻,讓她們不要再說了,算了。
宋俏皮膚白凈,性格爛漫,對誰都很好。
如果沒有宋景陽這層關系,我對她不會這麼厭惡。
沒錯,是厭惡。
我還記得九京的錄取通知書拿到手的時候,我第二天就見到好多年未曾見過的宋景陽。
他登門而入,在我媽不在家的時候,對我說:「你不能跟俏俏上同一所大學,這樣我很為難。」
他很為難,因為他那強勢的有錢老婆,一個不高興會拿這個為借口,甩臉色,鬧情緒。
他在乎的從來都是自己,和如今的家庭。
沒什麼可失望的,我在小學的時候就已經認清了事實。
所以考上大學的代嫣已經無堅不摧。
他傷害不到我,我拿起手機,作勢撥打 110,開口就是:「我要報警,有壞人私闖民宅,對我進行恐嚇威脅……」
那日,宋景陽臉上寫滿了震驚,然后落荒而逃。
我在他離開的時候,盯著他笑:「宋景陽,別再來惡心我和我媽了,你是這些年日子過得太好了,忘了自己是怎樣一個渣嗎?我警告你,下次再敢過來,我不介意去你公司門口拉橫幅,告訴所有人你是個拋妻棄女的小人。
」
7
我厭惡宋景陽,所以也同樣厭惡著他的寶貝女兒宋俏。
哪怕她從未得罪過我。
我們在學校沒有說過一句話,老師調宿舍的時候,發現跟她一個屋,我第一反應就是想搬回去。
寧可面對一百個張佳佳,也不想面對一個宋俏。
周燼錯了,我從來不是什麼好人。
內心的卑鄙,讓我將躺在沙發上睡覺的周燼帶了出來。
宋俏不是要喊他切蛋糕嗎?找不到人的時候,她一定很失望吧。
我沒想瞞周燼這些,所以坦坦蕩蕩地向他說明了一切。
周燼果不其然地罵了一聲:「艸。
「所以你把我拐出來,不是因為喜歡我,要跟我談對象?」
我嘴角抽搐了下:「你想多了弟弟,我跟你怎麼可能,我們頂多是朋友。」
「為什麼?」
周燼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又是因為不是一路人?今個你把話說清楚,我是哪條路上的人?」
年少經歷坎坷的人,心智總是顯得比較成熟。
比如我,也比如周燼。
看著分明是個少年,但他眼神里的很多東西,往往讓人招架不住。
我早該知道,付雷能放心把鉆石那麼大一個場子交給他看管,他又怎麼會是平凡少年。
但他又千真萬確是個少年。
那時的周燼,聰明,桀驁,自負,也矛盾。
面對喜歡的人他會故作鎮定,耳朵泛紅。
被拒絕也會態度強勢,一臉不服。
橋上四面俱寂,他突然靠近我,把我嚇了一跳。
然后個頭高高的他,伸出手將我圈在欄桿上,低頭看我,近在咫尺,眼眸幽幽。
我的身子抵著橋梁護欄,不由自主地往下縮:「周燼,你干什麼,別亂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