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西面的良馬?
我盯著封彥的拂袖遠去的背影,心中還是增添些許疑惑。
回到和椿齋,蓁娘沐浴更衣,準備小睡。
小九在屋內香爐內添上安神靜心的香后便退到院子里。
我給蓁娘端來一杯加了桂花蜜糖的熱牛乳。
「這個要冰鎮的才好喝。」蓁娘看一眼,顯然不怎麼感興趣。
我無奈笑笑,將碗擱在旁邊。
「上午在馬場,恰巧遇到封公子,他讓奴婢轉告您……」我頓了頓,將封彥的原話說與蓁娘。
「可是他親口說給你的?」蓁娘似有些不信,沒抬頭卻立刻追問道。Ӱȥ
「姑娘可知道,侯爺為何會宴會擺在御馬苑?」
我沒有正面回答蓁娘的問題,而是將這件事提起。
「這也難怪,按照母親的性格,斷然不會給我這樣的機會。」蓁娘喃喃道。
她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命我出去。
直覺告訴我,這事并不簡單,一連三日,蓁娘都閉門不出。
按照封彥的意思,應該是有什麼人在中秋之前會抵達京城,這個人恐怕跟蓁娘有著什麼淵源。
蓁娘生在侯府,長在深閨。
先前聽常媽媽像是,蓁娘是長公主獨女,并無兄弟姐妹。
這人的身份,不好亂猜。
……
轉眼到七月初,京城雨季,蓁娘很少往馬場去。
雨后初放晴時天氣最涼爽,蓁娘命人將書桌擺在涼亭里。
這個時代,主子的事,做為奴婢并不好多問。
蓁娘固然信我,可是總歸相識時間不長,斷不會跟我提及太多。
不過,面對朝夕相處的人,小姑娘終究藏不住心事。
這日廚房送來解暑的涼茶,我站在院子里與買辦處跑腿的小廝核對采買事宜。
這幾日侯爺來過一次,特地有交代。
以后蓁娘院內采買的胭脂水粉針線布匹不跟府里的份例一起,而是單獨摘出一份銀子,讓她買自己看得上的即可。
這件事馬虎不得,正當我跟小廝在交談時,送完涼茶的小九走到院子里。
我看到她手里拎著的空盤,突然想起蓁娘日常往涼茶里加的冰糖沒有了。
我打發走小廝,連忙小跑兒著往屋里去。
走進書房,我看到蓁娘手里拿著湯匙,已經喝下一大口。
「姑娘,咱們房里沒冰糖了。」我拿來屋里的桂花蜜,端到她身側,「放一勺這個,也能解一解苦味。」
我舀出一勺蜜糖,在茶湯里輕輕攪拌幾下。
這種味道的東西若是往常對蓁娘來說,必定無法下咽。
蓁娘歪頭認真的看著我的動作,沉默一會兒便道:「我想念阿浣了……」
如果阿浣還在,恐怕她會毫無顧忌的跟對方說出心里藏著的事兒。
「阿浣姐姐從小跟著姑娘,姑娘時常想起她是再尋常不過了。」我看著她陷入回憶的臉,淡淡地說。
「你難道不好奇?」蓁娘突然反問我。
我笑著搖搖頭:「封公子讓我傳的話,我一個字不差的說給姑娘聽,至于其他的姑娘思量好時機會說的,我怎麼好冒失多問。」
蓁娘神色暗淡下來,像是記起什麼不好的事。
「與我親近的人,仿佛都會遭遇不測。」蓁娘躊躇著小聲道出,「我娘,常媽媽,阿浣……」
她看向我:「你那麼聰明,一定能猜到話中的玄機。」
我假裝不明問:「姑娘指的什麼?」
「封二哥哥讓你帶給我的話。」蓁娘托著腮,「看來,他比我會識人。
」
「姑娘想讓我怎麼猜?」我看著她,繼續笑著發問。
蓁娘長出口氣,索性站起身:「阿椿你知道三年前我爹班師回朝,慶功宴上有個軍中小將在比武環節中驚艷四座。」
我緩緩搖搖頭,卻發現,蓁娘說話的眼神透著光彩。
「阿椿你覺得我的馬騎得如何?」蓁娘口氣帶著幾分得意。
「姑娘明知故問,姑娘的馬術,尋遍京城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閨閣女子能比得上你的。」我坦然說著。
「那是自然。」蓁娘臉上漾出笑意,但很快又消失了,她轉身看向我,示意將門關嚴,免得有人進來。
事情和我心中所猜測的相差不多。
封彥這番話,重要的不是馬,而是這次從西北邊關押送馬匹進京的人。
蓁娘告訴我,那人叫封驍,是封伯伯當年在西南邊陲的流民中收養的孤兒,從小就極具武學天賦,和封家幾個兄弟一起長大。
「姑娘的馬術,可是這位公子教的?」我輕聲問。
「嗯,他少時在京城侯府中住過一段時間。」蓁娘說,「后來我爹爹常年駐守西南,他也受命前去,三年前我爹得勝回朝,他又被征調到西北邊關。」
原來,是有段青梅竹馬的情誼。
蓁娘跟我講述了所有跟那人的瑣碎的往事,言語間充滿歡喜。
最后是我直接切中要害:「姑娘可想見他一面。」
15
蓁娘眼神暗淡下來。
在這個時代,女子待字閨中,日常出行并不算一件尋常的事情,何況是侯府這樣的高門大院。
蓁娘在知道封驍進京消息的那刻起,恐怕就已生出見面的念頭。
「父親不喜歡他。」蓁娘小聲道,「更不喜歡他與我見面。
」
聽完這話,我突然意識到,這麼多年,蓁娘在侯府這樣的生活,很多時候都是把侯爺這個父親放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