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不自禁,道:“是,我騙了你。”
“其實是風禾先追的你。”
“你本是清靜無為的仙人,是她一把將你拽進了紅塵,以治傷之名,對你行不軌之事,每天裝病纏著你,你看著她用‘受傷’的手臂,幫你扛二百斤的大米,笑而不語。”
“你說你在山谷孤寂千年,仿佛就是為了等一個人,后來她來了,你覺得你等到了。”
“所以她一跟你求婚,你趕緊就跟著她跑了。”
“她后來深思熟慮,不確定你答應的這般容易,到底算不算喜歡她。”
“但唯有一點她能確信——她眼中的你,清風朗月,謫仙滌塵,絕不是吃人的惡魔。”
清曜若有所思,淡淡問道:“后來呢?”
“后來你倆就過上了沒羞沒躁的生活,你作息規律,早睡早起,衣衫無時無刻不潔白肅整,她嗜酒如命,貪財好色,晚睡不起,最大的愛好就是躺在你懷里,讓你低聲念文書給她聽,往往你讀著讀著,文書就跑到了床底……”
他不解:“為何會跑到床底?”
寢宮到了,我將他推到床上,他松散的衣襟一扯即開,我撲上去,道:“示范給你看。”
我將床頭的燈吹熄。
撥開他胸前沁涼的發絲,“你吃過的人里,有沒有個叫小丁的?”
他瞇眼想了一會兒,“太多,忘了。”
我一口叼住他的唇。
他氣息頓時亂了,掙扎著推離我,坐起來,道:“我不能對不起風禾。”
我:“……”
氣氛烘到這兒了,立貞潔牌坊合適嗎?
我道:“那你見過風禾嗎?“
他搖頭。
“你認識風禾嗎?”
他搖頭。
我:“為一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夢中人,值得嗎?”
他:“值得。”
我急道:“我就是風禾。”
“你不是。”他固執撐著手臂。
“我是。”
“你怎麼證明你是?”
“你等著。”我還就不信了,這個屋子里沒有我生活過的痕跡。
我提燈上房梁。
清曜仰頭看著我,“做甚?”
我邊找邊道:“我藏在這里的書呢?”
上頭全是我畫的重點,找出來嚇死你。
清曜:“什麼書?”
“《郎的誘惑》、《玉瓶梅》、《姿勢大解鎖》”1
“……”清曜不可置信,“你在我房梁上找禁書?”
“你把那些書給禁了?”
“那些本來就是禁書。”
清曜看我怒目以對,眼神莫名心虛,對宮人道:“按她說的,尋一套來。”
少時,宮人將書找來,我摸著那嶄新的封皮和紙張,內容全對,但不是我珍藏的絕版泛黃古籍。
我狐疑道:“這不是我的書。”
宮人唯恐自己辦事不力惹怒清曜,立即道:“這是世間僅有的一套了。”
我當然知道,我當初收藏這書,宮中藏書閣的老人也是如此對我說的。
我按下心中疑惑,還可以用別的證明我是我。
我提裙奔出門外。
清曜:“……”
清曜:“女人我有點看不透你了。”
他追過來,“你到底意欲何為?”
白日我沒注意,院中原本粗壯的桃花樹已被移除,重新種了棵普通的。
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開始刨土,“原先這下頭埋了很多酒,看起來年歲久遠,不知是哪位先輩所埋,便宜了我。我怕你不許我貪杯,故而瞞著你,只有我和小丁知曉。”
等我把桃花釀刨出來,他總該信了我。
清曜攔住我,換他開始狐疑,他盯著我,“我在這底下埋酒的事,你如何會知道?”
我:“……”
什麼時候換成你埋的了?
我真是有理說不清。
清曜道:“別刨了,剛埋不久,這會兒挖出來多可惜……”
他看著我,慢慢道:“……你若是真想喝,許你挖就是了,不至于饞得要哭吧?”
我急惶道:“清曜,我真是我!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
“你可以喜歡上別人,但你別忘了我成嗎?”
他注視我,眼里映著兩團躍動的燭火。
良久,他道:“我信你。”
“那你可以告訴我,”他伸開雙手抱住我,從我身上翻出那柄古怪的利器,“你預備何時動手殺我?”
我想起來了。
為何我會覺得這柄利器眼熟。
十年前捕獲窮奇,我曾為如何將它殺死絞盡腦汁,我翻遍法器譜,看到一柄兇器名為“戮神”,傳說里頭封印著一位上古兇神,能屠戮一切惡獸。
解開封印的方式是“獻祭”。
將自己的靈魂獻祭給兇神,釋放兇神,三天之內兇神若是不能飽飲鮮血,獻祭之人就會遭到反噬。
書上記載,“戮神”于千年前遺失。
我那時翻到這頁圖紙,看完也就翻頁了,別說找不到這法器,就是找到了我也不會用。
我心中鄙夷,得是什麼樣的缺心眼,才能想出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方式,來達到目的。
還真有。
所以北山那倒霉的新嫁娘,恐怕不是自盡。
我按上隱隱作痛的胸口,蒼白解釋:“這不是我的東西。”
清曜滿臉不在乎,他只要下令將我關起來,等三天一過,我被“戮神”反噬,便可高枕無憂。
他沒有這麼做。
他只是倦怠地嘆了口氣,“掠奪,覬覦,畏懼,利用,我受夠世間陰暗,還以為終于來了個不一樣的。”
“可你總歸該有些不一樣,如果你是風禾的話。”
“十年前的某個夜晚,我吃完人,空虛無比,不知道活的意義是什麼,我好像被囚禁在窮奇的身體里,被迫接受血腥和殘暴,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我覺得好累。
”
“我千方百計地想結束自己,試過很多種方法,總也死不了,每殺死自己一次,第二天活過來,不過是離深淵更近一步,渴望更多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