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盡力每天每天都陪在娘親身邊,寸步不離的跟著她。
見到我的人,都說我長得漂亮。
我開始把自己蜷縮起來,可是嫡小姐仍然注意到了我。
她已經十歲了,在外人看來,長得也是玉雪可愛。
「你過來。」嫡小姐拿著糕點又哄著我,我不知道那天,她是不是也是用著同樣的神情,誘惑二姐姐的。
我想后退,可侍女們先一步圍了上來。
我不能給娘親惹禍。
于是我走上前去。
嫡小姐掰碎了手中的糕點,隨意地扔在了地上,然后用腳尖輕輕點了點。
「喏,吃吧。」
我僵硬地佇在了原地,然后看著嫡小姐的眼神變得逐漸不耐。
我心生惶恐,害怕她們來打我。
只能上前去,然后低下身子,把地上的糕點,一一吃了干凈。
不好吃呢,二姐姐。
我替你嘗過啦,真的不好吃。
下輩子,你一定能吃到更好吃的糕點。
那糕點會放在盤子里,它們會熱氣騰騰,干干凈凈。
18
「你是誰人養的呀。」嫡小姐捏捏我的臉,就像一個真正的姐姐一樣。
身邊的侍女已經回答了:「是養在蔣妾室身邊的,聽說還起了名字叫雪玉。」
然后又對她解釋了一番我的來歷。ץż
我聽見嫡小姐嘖了一聲,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再看我時,便皺起了眉頭。
我敏銳地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心臟不可控制地迅速跳動起來。
卻又聽她說道:「算啦,見你生的這麼好看,不若不要跟在那個賤婢身邊了,來我這兒玩吧。」
她伸手摸上了我的臉,我不受控制地瑟縮了一下,然后被她狠狠掐住。
「躲什麼!本小姐會吃了你不成!」
我控制著身體的反應,任由她撫摸我的臉和身體。
「怎麼生的這般可愛呢?看著不太像是隨便撿來的啊。」
她長長的指甲刮過我的臉,留下一道道血痕,我不敢反抗。
「真乖啊。」
「可惜,跟錯了人呢。」
嫡小姐長長的指甲,狠狠地刺入了我掌心。
劇烈的疼痛讓我反射性地反手抓了一下她。
嫡小姐吃痛地放開了對我的牽制,我借此跳脫出去。
然后便聽到她惡狠狠的下令,要打殺了我。
劇烈的惶恐讓我轉頭便跑。
可小小的我哪里跑得過他們呢?
最后是娘親匆匆趕來,那掃帚便落在了她身上。
19
「阿弟,你說,是不是應該打殺了她?」
六歲的男孩子皺著眉頭站立在那,錦衣玉環,看得出來,受盡寵愛。
「傷了大姐姐,自然是罪無可恕,何況是家中妾婢所養。」
我看見不停磕頭求饒的娘親,聽見這句話之后,久久不曾抬起頭來。
怎麼可以?
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
可我的質問無法訴之于口。
就像我無法告訴他,眼前這個跪地哀求、遍體鱗傷的女人才是你真正的母親一樣。
20
在來京的一路上,我曾無數次寄希望于姐姐哥哥,可以治愈娘親的傷痛。
可是兩位姐姐早已夭折,平安長大的哥哥竟不識生母。
我們回府后,與哥哥見的第一面,是哥哥與他們一同坐在主位,而娘親身為妾室,向他們一一行禮。
我與娘親都未曾想到過,此生哥哥開口對娘親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免禮。」
即便我們回府之前,爹爹早已與娘親說過。
哥哥是林府目前唯一的男孩,早便記在了大夫人名下,視為嫡出,為了哥哥的前程,他的真正出身,便再不要提起為好。
娘親那天還是流了一夜的眼淚。
而現在她生生聽著她的親子,對她說出了如此殘忍的話。
我掙扎著想向娘親靠近,卻被牢牢按壓住。
娘親這才重新清醒過來。
「求求你們,求求大小姐,求求...大公子!求求大公子!」
「這是我唯一的孩兒了!我唯一的孩兒啊!」
「她是我的命!」
嫡小姐絲毫不為所動,她饒有興致地看著母親求饒。
良久才說道:「也罷,你替她挨上十戒,此事便作罷了。」
娘親激動地抬起了頭。
「我也不為難你,不叫那些粗使婆子了。」
血液混合著淚水沿著娘親的臉龐流下,讓她看起來狼狽不堪。
「阿弟,你親自動手。」
欣喜停留在了娘親臉上。
我看見哥哥身形也僵住。
抗拒與猶豫閃過他的臉龐。
下一刻他卻又像是想要證明什麼似的,緊緊握住了侍女向他遞來的棍子,邁步上前。
他閉著眼睛,朝母親的脊背打下第一棍的時候,凄厲嘶吼的是我。
而母親挺直了腰桿,緊抿雙唇,不曾發出一聲呼喊。
小孩子的力氣不大,這十棍不會傷及肺腑,只是皮肉受苦。
但這十棍,確實敲碎了娘親的心。ÿȥ
也敲碎了我往后復仇時的最后一絲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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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不曾想到,娘親躺在床上養傷時,第一個來訪的,不是爹爹,不是大夫,而是大夫人。
「你應當知曉我來此是做什麼。」
娘親費力地從床上跌落下來,想要行禮,卻最終跪坐在了地上。
大夫人冷眼看著一切:「蔣姝,你知道你此生最大的錯,是什麼嗎?」
「不是生下子女時,沒有將孩子盡力挽留在身邊。」
「也不是天真浪漫,以為那些舊案還有沉冤昭雪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