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緊可以嗎?」邵白把繩子在身后輕輕地打了個結,他清透的聲音略帶磁性,微熱的吐息從耳后傳來。
我的耳后好像過電了一樣,呼吸停滯了一下。
我們好像離得太近了。
「行行行。」我能感覺到臉上的熱度,趕緊往前邁了一步拉開距離,慌亂道:「這、這鍋不能要了,得先刷刷!」
邵白默了一瞬,自覺地拿起鍋倒了一下,放進了水槽里。
我偷瞄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耳朵好像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紅色。
「西紅柿炒雞蛋呢,要先炒雞蛋!」
我偷偷地用冷水抹了一把臉,拿起兩個雞蛋磕到碗里:「放半勺油打散,這樣炒出來會更蓬松、好看。」
邵白認真地看著,仔細地倒了半勺油進去:「然后呢?」
我三兩下把雞蛋炒出來:「然后放西紅柿,加水——哎少加點兒!」
「你喜歡甜口還是咸口?」
邵白不假思索道:「甜口。」
「那放糖,再來點兒鹽——OK!」
剛出鍋的西紅柿炒蛋冒著白汽,一股酸甜撲面而來。
「……咕嚕嚕嚕」
我看了看邵白。
他臉「噌」地紅了起來:「……我今天沒吃晚飯。」
21
大半夜的,我和邵白孤男寡女,獨處一室。
……圍著小桌子吃西紅柿炒雞蛋。
我櫥柜里還有兩包泡面,干脆一起下了當主食了。
暖黃色的燈光下,我倆頭碰著頭一起吃面,面和菜都是熱氣騰騰的,旁邊的電視里播著家長里短的電視劇。
邵白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他盯著筷子上的面看了一會兒,嘴角微微上揚。
那笑容很淺,不像他之前標準的微笑,卻好像春天破開寒冬的第一縷光,消融了寒冰一樣。
我煞風景道:「咋啦,燙著了?」
「沒有,」邵白輕輕地搖頭,沉默了一會兒道,「真好吃。」
我傻樂道:「哎呀,一般一般啦,我這都是家常手藝,你喜歡的話明天還給你做——」
話音未落,我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
不對啊,我許愿的是有人給我做家務啊!
我給別人干活兒還開心個屁啊!
牛馬!真是典型的牛馬心態!
看看人家邵白,每個月收著我的房租,現在晚上還要來吃我做的宵夜。
我趕緊改口道:「明天你試試,很簡單的。」
邵白笑了。
「好啊。」
……
東方既明,萬丈霞光突然破開了深沉的夜色。
邵白的身影漸漸地模糊起來。
我笑著道:「再見,回去好好休息!」
邵白看著我,輕輕地說了句什麼。
聲音太小了,我沒聽清。
……
「突然覺得,好像活下去也不錯了。」
22
邵白回去之后,應該是苦練過炒菜功夫了。
這天晚上他來的時候炒西紅柿炒得像模像樣的,雖然雞蛋有點兒焦煳,西紅柿也有點兒生,但總體來說已經能入口了。
我熱淚盈眶地往嘴里扒拉著西紅柿:「孺子可教!你有點兒東西的!」
邵白臉上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略帶得意。
今晚上沒泡面了,狂吃西紅柿總覺得嘴里有點兒沒味。
我看了看時間,十二點四十。
正是出去吃野餛飩的好時候。
我猶豫著問邵白:「你吃飽了嗎?要不要一起去吃點兒宵夜?」
我覺得邵白可能不會想去,他一看就不像是那種會坐在路邊喝啤酒、擼串兒的人。
讓我意外的是,他想了想居然點了頭:「好啊。」
我家樓下隔著一條街就是有名的野餛飩街,每天晚上擼串兒的人能聚到三天,堆了滿地的啤酒瓶子。
這條街幾乎每家我都吃過,誰家手藝好我簡直如數家珍。
我一屁股坐在塑料椅子上招呼邵白:「坐啊,這家五花烤得特別好!」
老板娘兩只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拿著菜單紙過來,眼珠子死死地黏在邵白身上:「今天帶男朋友來呀,哎呀你男朋友長得跟明星似的,小兩口真是一個賽一個地好看!」
我心一跳,趕緊擺擺手:「朋友、朋友。」
老板娘眼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捂著嘴笑了,沒再追問。
我點點頭,把菜單紙遞給邵白:「你吃什麼?」
他搖搖頭:「你定就行,我隨意。」
沒錯,專業的事兒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干。我龍飛鳳舞地勾完了菜,遞給老板娘:「王姐,我們要微辣。」
老板娘點點頭,又看了邵白一眼,「嘖嘖」一聲走了。
我聽到她小聲地說:「這小伙長得也太精神了。」
我看著邵白樂:「她說你是精神小伙。」
邵白杵著下巴,眼睛直直地盯著我,笑容清淺。
「她還說我們是小兩口呢。」
這下換我不好意思了,我臉「噌」的一下燒了起來,趕緊起開一瓶冰啤酒灌了一口。
冰冷的碳酸氣泡順著食管流入胃里,激起了一身戰栗。
爽!
我又起開一瓶,對著邵白晃了晃:「來點兒?」
邵白猶豫道:「我不太會喝酒。」
我豪氣萬千道:「沒事兒,能喝多少喝多少,咱不興勸酒那一套!」
他笑著接過酒瓶,微熱的手指相互觸碰,一閃而過。
冰涼的水珠順著我的手滴了下來,我心里一顫。
23
雖然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但整條街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吆喝聲、劃拳聲、勸酒聲、吹牛逼聲混雜著燒烤逼人的香氣和熱騰騰的熏烤煙火,酒瓶子叮當碰撞間全是市井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