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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后,我來到樓下把書本撿起來。
所有東西從四樓扔下,試卷散亂滿地,文具四分五裂,還有很多都找不到了。
高三生的學習資料多到無法想象,我一趟竟都搬不完。
但課間只有十分鐘時間,下節課還是常南珍的,如果回去晚了,不知道又該怎樣被折磨。
我嘆了口氣,加快動作把書整理好,一本本摞起來。
無意一抬頭,正對上迎面走來的景澄的視線。
同行的一名男生按住他的肩跟他說了句什麼,他扔開對方的手,依然大步朝我走來,停在我面前,問我是不是被欺負了。
我故作輕松,「啊,不是我的,剛才班里兩個同學打架了,把書都扔了出來,我是來幫忙撿的。」
還真是好騙啊,這就相信了。
他表情才松懈下來,接過我手里大部分的書本。
「走吧,我幫你送上去。」
13
離上課還有幾分鐘。
講臺上,常南珍身邊圍了幾個她器重的學生,一派歡聲笑語。
我們進來時,所有人的目光朝門口聚集。
教室剎那間鴉雀無聲。
景澄在學校喊他老媽常老師,進來時禮貌打了聲招呼,然后轉頭問我:「放哪兒?」
我指了指教室最后面的那張桌子,「就放在這里吧,謝謝。」
才一會兒不在,本來干凈的桌面上就畫滿了各種臟話。
這看起來就很像個問題學生的桌子,很符合打架會把書扔出去的人設。
景澄把書放下就從后門出去了。
人都走了,教室里還是沒人敢出聲,幾道竊竊私語傳到耳邊。
「那不是常老師的兒子嗎?」
「天啊,他和楚輕舟怎麼認識的,還幫她?不會喜歡她吧!」
「你想死啊!小點聲別被老班聽到啊!」
我直勾勾看向講臺上的常南珍。
隔這麼遠,我都能看到她眼球上迸發的紅血絲。
還有她那只手。
青筋都快要從手背上爆出來了。
「老師。」
我戰戰兢兢地向她解釋:「景澄同學只是好心幫忙,您千萬別生他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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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南珍總覺得用眼睛就可以殺死我似的。
令人發怵的沉默過后,她皮笑肉不笑地回我:「怎麼會呢?景澄同學助人為樂,老師高興還來不及呢。」
呵。
你最好是。
上課鈴打響,常南珍聲情并茂地上起她的語文課,竟一次沒點過我。
什麼情況?
我都快懷疑人生了。
放了學,在看到守在校門口用腳尖撥弄小石子的那道身影時。
我對這個世界再一次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
這對母子的行為動機都是那麼難以捉摸。
我完全不敢相信,景澄正在等我放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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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不發便互曉心意,曖昧擴散在空氣中,這是屬于青春期的心照不宣。
可我總覺得不應該。
他未免上鉤得也太快了。
景澄背著書包走到我身旁,聲線溫而緩,「怎麼出來這麼晚?」
我低著頭輕聲回他:「有點事情耽擱了。」ÿʐ
因為在清理你媽指使人寫在我桌子上的那些臟話啊,很不好弄的。
眼看公交車快要開了過來,我突然冷淡地對他說:「抱歉,我今天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為什麼?」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忽而不經意捕捉到,他眼中有一閃而過類似病態的東西。
我繼續說:「其實我回家不用坐公交。」
他擰起眉,「那上次……」
「上次是我故意跟著你上一輛車的,我知道你回家會坐那輛車。
」
眼睜睜看著高傲的天之驕子臉上失落、不解、難以置信,我的游戲才剛剛開始。
晚霞巧妙地在我臉頰抹上紅暈。
「你不明白嗎?」
「我喜歡你啊,景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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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景澄單獨接近了幾次,學校里八卦傳播的速度就比我們在一起發展得更快。
沒幾天就有不少人在散播:聲名狼藉的惡女校花和全校第一在一起了。
這消息一定也傳到了常南珍耳朵里,她竟然再也不明目張膽地霸凌我了。
因為如果這個時候她再像之前那樣欺辱我,就會立即滿校風雨。
所有人會認為她是在報復我,不僅彰顯她刻薄小氣,還更確定了景澄和我談戀愛的真實性。
所以這些天來,常南珍對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我自然明白這都是假象,其實她早恨我恨到牙癢癢了。
先別急。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但隨著八卦愈演愈烈,我的一些陳年往事也重現水面。
早在那天景澄來幫我撿書時,我就猜到了攔住他的那個男生對他說了什麼。
終究還是迎來了男朋友向我核實的這一天。
「舟舟,你高二結束后是不是轉過班?」并肩走在林蔭小道上,景澄狀似不經意地問。
我點點頭,「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聽說的。」
「還聽說了什麼?」
景澄面色凝重起來,不再作答。
我微笑著替他說完:「還聽說我被強暴過,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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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澄不敢置信地扭頭看我,眼中升起復雜的遲疑。
我鎮靜地和他對視。
「如果我告訴你,沒有,你會信嗎?」
男孩愣了下,緊繃的情緒撥云見日般消散。
他用力將我摟進懷里,如釋重負地說:「我信,舟舟,我就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
哈?他心臟跳得也太快了,是有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