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這張臉,還是要我?」
我突然覺得,這人真是好不講理,又幼稚得徹底。
他雙目布滿紅血絲,眼底透著掙扎,手中的刀刃鋒利,此刻臉上已經滲出點點血跡。
我看著他的模樣就笑了,溫柔道,「乖,把刀放下。」
那一刻,刀應聲落地。
他的脊背像是都被壓彎了,連骨子里的驕傲也不復存在。
他睫毛輕顫了下,聲音卑微到近似祈求。
「別不要我,行嗎?」
13.
都說,男人至死是少年。
我捧著醫藥箱,捏著棉簽,細細處理他臉上的劃傷。
梁栩禮慢慢側過去臉,不看我。
我也笑,「拿刀自殘,梁少可真是好本事啊。」
他轉頭,眼神復雜地看向我。
我細細處理著他的傷口,「梁栩禮,我們的婚姻,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是我,一意孤行地將你當成了他,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
「你呢,這些年來對我也不算溫柔體貼。」
「所以呢,我們誰都不算虧欠對方。」
他忽的反應很大,揚起手掌,狠厲地扇在了自己的臉上。
啪——
「這一掌,是溺水那件事情,我以為你會游泳,我沒有聽到你的呼救聲。」
啪——
「這一掌,是婚禮上出了事故,我犯渾執拗,放不下前任,當眾讓你下不來臺。」
啪——
「這一掌,是謠言四起,毀壞了你的名聲。對于沈馥妍,兩年前她為了一點利益,拋棄我的同時,我就已經看透她了,我保證,此后絕對沒有任何不正當的來往。」
他又絞盡腦汁思索了一番。
啪——
「這一掌,是奶奶去世那一晚,我遲來了。」
「那些女人們,只是我用來試探你的工具…我發誓,這兩年來,我心里從來沒有過別人!」
他越說越激動,「你相信我這一次,好不好?」
我聽著聽著,真就笑了出來,「梁栩禮,你知道嗎?一開始,我確實挺難過的,因為你是頂著這樣的一張臉,做著讓我傷心的事情。」
「可是后來,我就不在意了。」
「因為你從來,都不是他。」
「大夢一場,如今夢也該醒了。」
他的臉上全然是平靜和淡然,像是沒有痛覺一般。
「翎月,你不再愿意重新跟我在一起了嗎…」
我咬咬牙,狠下心,輕飄飄地一句話,堵住了他的嘴。
「不愿意。」
「我忘不掉紀淮書。」
「不論是出于什麼理由,都不能抵消你對我的傷害。」
梁栩禮沉默了很久,然后背過身去,偷偷地把眼淚抹去了。
「我給你自由。」
他開門離開,自以為偽裝得很好,可是整個肩膀都在顫抖。
連聲音也帶著哽咽。
14.
陽春三月,我們約在了民政局。
工作人員在結婚證上蓋下作廢的印章。
一切都結束了。
我想說再見,又覺得不合時宜。
最后,只留下一句。
「梁栩禮,珍重。」
煙霧繚繞,模糊了他的輪廓。
他只微微頷首,修長的無名指上仍然套著婚戒。
我收回視線,抬頭看向前方。
宇宙浩渺,天地廣闊。
何必困于昨日種種,作繭自縛。
從此,我要重新做回代翎月。
再也不會因為任何人,停下奔赴熱烈生活的欲望了。
后來的一天。
我尋了天氣好的時間段,買了一把百合花,和一束洋桔梗。
來到墓地上,去看看奶奶,也看看紀淮書。
有人在墳里,有人在墳外。
所有的愛恨情仇都會隨著時間,一筆勾銷。
照片里的少年,永遠十八歲,永遠意氣風發。
我起身,撫去墓碑塵埃。
「淮書哥哥,我要開始新的人生啟程了。
」
「你會為我高興的吧?」
我的問題永遠沒有人給出答案。
我垂頭看著地上的洋桔梗,釋然地笑了笑。
親愛的,我該往前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