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聽到,背后拉鏈倏然滑開的聲音。
很羞愧,那瞬間我只想到一件事,就是:希望只是拉鏈開了,而裙子沒壞,不然我要賠錢的。
但臨場反應也沒白練,下一瞬間,我即刻反應,散下了固定好的頭發,遮住了背后的狼狽。
長發如瀑,發絲撩出弧度的瞬間,臺下被口哨聲點燃。
我微喘著退場,焦急地想要處理拉鏈,卻悲哀的發現拉鏈好像真的壞掉了。
外面開始統計分數,顯然我沒有時間再換衣服。
正準備理理頭發再勞煩它遮一遮,就望見臺下那氣質冷然的人,此刻正站在試衣間門口。
腳步微頓。
不知該如何稱呼。
我正準備開口,就見他長腿一邁,將他的西裝外套披在我身上。
雪松香混合著很淡的煙草味。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近地感受到來自異性的氣息。
臉上瞬間發燙,我下意識想拒絕:「謝謝,但是……」
江欽啞聲:「穿著。」
我微微抿唇,將原本里面裙子上的腰帶解下來,從外面給西裝束腰,又利落地挽起袖口。
讓它瞧著只是件大一點的女士西裝的樣子。
挽起笑看他:「謝了。」
可活動結束后,他就離開了。
我知道他的名字身份,可這也沒什麼用,只能讓我清醒地知道自己聯系不上他。
腦海中總是閃過那天晚上的場景,我反復地想,江欽是怎麼看到的。
明明應該沒人發現。
于是我去干洗了那件高定,放在衣柜最里側。
沒有辦法將它還給他的主人,只好委屈它先在這里。
10
我看了很多很多書、開始認真構思一本小說,也在網站有了最初的一小批讀者。
那時稿費雖然不多,對我卻也是鼓勵。
我開始計劃著,或許真的有一天,我不用去外面兼職,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在自己熱愛的事情上。
我算過賬,高中三年,加上最初拿給父母的錢、周老師非要塞給我的大學學費。
我總共欠周老師將近四萬。
第一年,我就還了一萬。
周老師怕我吃苦,言辭懇切教我別太著急。
大學生活很美好,她不希望我腳步快得來不及看沿途風景。
而我父母在拿到錢后,卻只是冷著臉,一副這是我該他們的樣子。
即便如此,忙碌又充實的每一天,我仿佛真的在茍且的生活中,窺見了一絲曙光。
可就在我大二那年冬天。
掏空家底上民辦大學的阮宗耀,為給游戲充值網貸。
欠了整整十萬。Ўʐ
催收公司爆了阮宗耀的通訊錄。
他們找到家里,狠聲威脅。
阮家成了那個月家家戶戶茶余飯后的談資。
我接到電話時是個深夜,剛從打工的奶茶店出來。
雖然港城冬天并不像北方那樣寒冷,但我在聽到我媽聲音的那一刻,依舊覺得從胸口冷到了指尖。
「造孽啊,造孽喲。」婦女在那邊哭天搶地。
「媽,我沒錢。
「我每年給你們一萬,這已經是我努力擠出時間賺的所有的錢了……我還要生活,我還要念書……」
風吹出我的眼淚。
「我為了攢錢,每天都花不到 7 塊……」
我被打斷了。
「我們不管!你那個老師說了,上大學不是國家給錢?!
「出去念書心也念野了是吧,有錢不想給家里了?!怪不得說女孩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
「你要逼死我們是不是?你想逼死我和你爸?」
我想說的話戛然而止。
多可笑,這麼多年還沒看清?
竟然還鬼迷心竅,還企圖讓他們可憐我。
「你等著,你如果不給錢,我就讓你弟去曝光你!你別忘了,你弟弟現在很會上網!
「你弟弟曝光還不夠,我還去躺在你們學校門口!我看你丟不丟得起這個人!
「你不給錢,我們就去找你那個老師要……」
「不行!」
我聲音尖銳。
我媽卻像找準了軟肋。
「那你就快把錢打給我們。」
……
那是我記憶中最忙碌的冬天。
原本我的兼職時間都安排在周末。
可如今,我走投無路,開始翹課。
白天去西餐廳做服務員,晚上去當家教。
做完家教時間還早,就去酒吧唱歌。
回到學校怕影響舍友休息,還要在被窩里用手機更新第二天要發的小說章節。
我就是在這時候再次遇見江欽。
他約了人來我兼職的西餐廳談事。
同事琳琳替他點完餐,很興奮地拉我說了兩句悄悄話。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江欽本人,之前就在財經雜志看到過。」
早在那次之后,我就留意過江欽的背景。
排名前幾的港商,大家族,家族產業橫跨醫療、房產、輪渡、商超、物流、文娛……祖輩上是越港商行的領頭人,特殊時期給國家捐過款的。
就是江欽父親這一代花邊新聞很多,江欽是江家三兒子,也是正妻唯一的兒子,十分受寵。
之所以說是正妻,是因為底下還有六個姨太。
早就忍不住看,怕太突兀。
看琳琳在看,我才順著她的視線仔細打量。
側后方的輪廓清俊,瞧著就是精英人士的打扮。
皮膚是健康的白,定制西裝隨意搭靠在椅背上。
手腕襯衣一絲不茍地挽起,手臂肌肉線條流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