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京中流言蜚語,起得很快。
道是禮部侍郎家新接回來的長女,看著老實,實則手段高明。
竟引得御前帶刀侍衛,差點打死了郡公府的世子。
那日回到崔家,我父崔謙迎面而來,一巴掌招呼過來,想要給我點顏色瞧瞧。
可惜了,我眼皮都沒眨一下,直接抽出槐花手里的劍,削掉了他三根手指。
一瞬間,慘叫聲響徹崔家。
前堂崔家人都在,祖母高坐,蘇氏、楊姨娘等人一旁站著。
崔錦澤和崔媛等小輩,也在現場。
原都在等著看我挨打呢。
三根手指掉落在地的時候,所有人都面色大變,失聲叫起來。
亂作一團的現場,祖母顫巍巍地站起來,惡狠狠地指向我:「拿下!拿下!弒父的東西,殺了她!」
我微笑著看她,并不反駁。
家丁上前緝拿之際,槐花手中的令牌舉了起來——
「圣上御賜令牌在此,誰敢造次!」
局面穩了,崔家人傻眼了,崔謙捂著鮮血淋漓的手,冷汗淋淋。
只蘇氏反應極快,沒了以往的鎮定,尖著嗓子發瘋:「她怎會有御賜令牌,定是假的!快將她拿下!」
我好笑地看著她:「父親大人貴為禮部侍郎,是真是假一看便知,你們不如猜猜,我為何會有圣上御賜的令牌?」
一句話,崔謙慘白的臉,又白了幾分。
連我那兄長崔錦澤,也驚懼地看著我,說不出話來。
我緩緩道:「今日有些累了,父親先去包扎傷口吧,過幾日,咱們好好玩兒。」
我帶著槐花回了汀蘭苑。
將呼天喊地的場面丟在身后。
離我娘的祭日,不到五日了。
此時此刻,即便崔家派人立刻去雍州調查我的底細,也來不及了。
況且李知府那小老兒,是個人精。
我什麼都不用做,他們會自己猜,心驚膽戰,又惡念滋生。
槐花道:「近幾日他們送來的東西,姑娘都不要吃。」
那是自然,見多了陰險之事,我們都明白,崔家慌完之后,會先想辦法除掉我。
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然后對外道崔家長女病發身亡。
為何當初要接我回來呢?
為何要招惹我呢?
為何要害我娘呢?
她那般懦弱,到死都沒能見到她的青天。
崔謙在朝堂上告了假,府門緊閉,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
可是太晚了,他們殺不了我的。
我身邊除了槐花,還有姚妃派來的兩名女侍。
她們是暗衛,最擅長殺人于無形。
無需我出手,但凡敢接近汀蘭苑的人,沒有能活著出去的。
第五日,故事正式拉開序幕。
御前帶刀侍衛姚今安,帶人包圍了侍郎府。
姚妃一道查封的懿旨,徹底封鎖了崔家。
當今圣上龍體抱恙,久病纏身,工部上書,道是京河漢陽方位,懷疑有人埋了射偶人。
厭勝術,一向為皇家所忌憚。
聽聞曾經的姚貴妃,死得蹊蹺,正是被此術所害。
那晚秋風颯颯,是我娘死去的日子。
汀蘭苑,夜靜月圓,叢桂怒放。
院里一張桌子,擺著我娘的靈位,以及一把長刀。
桌前一張太師椅,我坐在上面,仰面閉目。
院子里很多人,但凡在崔家宅子的,都被嵐官帶人押著。
家丁侍女,跪成一片。
屋內,三根懸在梁上的白綾,正等著它們的主人。
楊姨娘,蘇氏,以及我那明知養在身邊的甥女陷害了我娘,偏又裝聾作啞的祖母,一個也別想跑。
祖母年紀大了,我孝順,讓人將她馱上去。
我不是好人,但做事還是講究恩怨分明的。
我娘死了,我還活著。
那麼只要她們死了,崔媛及崔姝,我也會放過。
逼她們懸梁時,院子里哭嚎聲一片。
我把刀架在了崔媛脖子上:「哭大聲一點,送送你娘。」
五日而已,崔謙竟老了那麼多,怒目切齒,一遍遍地質問我:「混賬,崔家何曾薄待了你,竟要你置家中于死地!」
我娘的靈位都擺在院中了,他竟然還在問我。
真可笑。
已經做了一輩子的瞎子,那就永遠做個瞎子吧。
我冷笑著站他面前,揮劍而出,劃瞎了他的眼睛。
又是一聲痛不欲生的慘叫。
一旁的崔錦澤,睚眥欲裂地叫我的名字,瘋了一半,恨不能將我生吞活剝了——
「崔音!崔音!我殺了你!」
我笑了,居高臨下地看他,輕嗤一聲:「狗東西,你也配?」
嚇破了膽的崔媛和崔姝,只知道哭。
滿院子跪著的丫鬟仆人,我問:「有人會唱拜月亭嗎?」
還真有個小丫鬟,顫巍巍地舉起了手。
她年歲不大,正如我娘吊死那年,十二歲的我。
屋內,有人在幫忙上吊。
院中,哭嚎怒罵聲不絕于耳,有小丫鬟咿咿呀呀地唱拜月亭。
月色皎潔,我恍惚地看著天,臉上竟落下淚來。
娘啊,看到了嗎?
今日,兒是你的青天。
19
我入宮見了姚景年。
兩年而已,她竟變化那樣大。
上揚的鳳眼,微微瞇著,閃過鋒銳的光,明艷又懾人。
天下誰人不知,當今圣上獨寵姚貴妃,貴妃死后,姚家二小姐入宮,圣上從此又專寵她一人。
前兩年,中宮皇后被廢,后宮一切事宜由姚妃協理。
后來皇帝身子一直不太好,有時連朝堂政務,也是姚妃順道給批了。
她雍容華貴,高高在上,鳳眼微瞇,不怒而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