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一點一點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被曬黑的臉上突然浮現一片紅意。
他抓了抓頭發,磕磕絆絆地開口:「你、你真喜歡上我了啊?」
還沒等我回答,這人又自言自語了起來。
「其實你喜歡我也是正常的。畢竟我生得好看,性格又好,品行也信得過,是塊木頭也能看上我。」
說到后面的時候,江岫白語氣里帶上了幾分沾沾自喜。
若不是他的臉愈發紅的話。
可我不知何為喜歡。
于是我問江岫白:「怎樣才算是喜歡呢?」
沈時季說他心悅我。一次是在我死后。一次是在重生后。可他殺了我。
他的心悅我只會讓我聽了更加難受。
江岫白敏感地察覺到了不對,立馬警惕:「有人同你說這種話了?」
我不想騙江岫白,于是「嗯」了聲。
「哪個小兔崽子趁著小爺我不在的時候挖墻腳?」
江岫白氣得擼起袖子,罵罵咧咧:「被小爺我抓到了,定要掛城墻上曬三四天!」
他那模樣很是滑稽,驅散了我先前因著那夢帶來的所有不好情緒。
于是我忍不住彎了彎眸子。
「那你覺得他是喜歡你的嗎?」江岫白跟著笑,又問。
我覺得?
我仔細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他害得我差點死去,又同我說他錯了,說他其實是心悅我的。」
「那定然不是喜歡。」
江岫白幾乎是脫口而出。
大概是怕我不明白,他又說:「長生很喜歡你。這臭小子平日里都不愛搭理人,卻偏偏在你面前賣乖討巧,說這樣你才會更喜歡他。」
長生是江家二姊姊的孩子。
江岫白冷哼了聲,卻又忍不住笑開:「那日二姐夫給他和二姐帶回來了芙蓉樓的糕點。
他覺著那糕點好吃,于是便偷摸著藏了一塊,就等著送給你吃。」
我想起那日長生給我帶來糕點,卻在小心翼翼打開帕子發現糕點被碾碎時哭得委屈的小模樣,也忍不住笑彎了眸子。
「你看,連小孩子都知曉喜歡一個人便是要留著最好吃的糕點,要想著法子討喜歡的人的歡心。這世上不存在因為誤會不懂事所以會傷害自己喜歡的人,但凡你受到一點傷害,那便都不算是真正的愛你。」
江岫白撐著膝蓋直視著我,眉眼彎彎:「小木頭你記住,若是連你自己都不曾感受到那份情意,那便稱不上是喜歡。」
我看著江岫白淺色眼眸中那個小小的倒影。
看著那張無比熟悉的臉上不自覺中帶上了從未有過的輕松笑意。
于是我難得局促地避開了目光,半晌后低聲才告訴江岫白:「我沒有名字。」
18
同江岫白一樣,我幼時差點活不下去。但我遠沒有他這般好運。
只因我是臘月十九出生,于是阿娘便隨意地叫我「十九」。
連名字都不曾取。因為她覺得我活不長久,也沒必要再去取個名。
后來我入了宮。
本就是一個尋來替皇帝當藥人的女兒,更不必浪費心思再去取一個名字。
于是我叫時玖。
自始至終,我都不曾有一個屬于我自己的名字。
江岫白一愣,似乎是沒反應過來我為何要說這個。
直到我又小心翼翼地問他:「所以江岫白,你可以不可以幫我取一個名字啊?」
他張了張嘴。
我又自顧自說:「其實我覺得江這個姓就很好聽。
」
我看著江岫白,語氣里帶上了一分自己都不曾發覺的希冀。
「可以嗎?」
江岫白深吸了一口氣。
他直起身,調侃道:「你可想好了?這要是冠了小爺我的姓,可就是小爺我的人了!」
他似乎重又恢復成先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可嗓音卻隱隱顫抖。
我茫然:「我難道不是你的護衛嗎?」
護衛難道就不是他的人了嗎?
「果真是塊木頭!」
江岫白呼吸一窒,半晌后低低地笑罵了句。
于是他拍了拍我的腦袋,哄道:「行,這差事小爺我就領下了。但取名字這種大事,我得同阿爹阿娘還有阿姐商量下,畢竟以后得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我瞬間亮了眼睛,而后抿著唇笑。我有了家。也等到了接我回家的人。
19
可我還是沒等到江岫白給我取的名字。一封圣旨入了將軍府,而我被接入了皇宮。
皇帝落了幾滴淚,抓著我的手假裝心疼說這些年讓我受了委屈。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上輩子。
可明明,我已經很努力想要避開了。
我被困在了皇宮,然后開始喝那些苦到要命的藥。
當朝皇帝追求長生。
他怕死,所以需要一個試藥的人。
那術士說試藥人條件苛刻,還得是他的血脈。
一皇宮的皇子公主,卻偏偏只有我才是最合適的那個試藥人。
于是我叫時玖。
可明明,我差一點就要有屬于自己的名字了。
江貴妃來看我。她和江岫白生得極像,尤其是在投喂我這方面。「好不容易讓我家養出的這點肉都讓那混蛋給糟蹋了!」
江貴妃捏著我的臉,咬牙切齒了一瞬后又心疼哄著我:「再多吃一塊,你瞧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
她并不知道試藥的事情,只當我是習慣不了皇宮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