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安慰我:「等過些日子你的公主府邸定下了,我就讓青雀兒去陪你。」
大概是擔心生出事端,皇帝命人看我看得緊,連江貴妃都只偶爾幾次才能來看我。
于是我朝著江貴妃笑了笑,點頭:「好。」
再等等。我告訴自己。等到出了宮就好了。
上輩子也是這樣過來的,再忍忍就好了。
我這般想著,卻又忍不住覺得那些藥苦澀到難以入口。
分明我應該是習慣的。
可我想起了那些藏在吃食里的藥。
想起了江岫白隨身帶著的蜜餞袋子。
我想,我還是想江岫白的。很想很想。
20
我數著出宮的日子。
可隨著一天天過去,皇帝絲毫沒有松口讓我去公主府的意思。
而江貴妃也被困于碎江殿中不得出。
每日送來的藥量也愈來愈多。
皇帝似乎愈發急迫了。
這種變故讓我不安。
直到后宮里新來了一位正值盛寵的蘇貴人,我才知曉了這種不安的來源。是蘇鳶。
于是我后知后覺地想起來,蘇鳶應當是知曉我身份的。
畢竟她曾是沈時季最為信任的人。
蘇鳶來見我那日,我才被灌下兩碗藥,渾身疼得厲害。「真是可憐。」
她看著我,眼底帶著一抹我看不懂的憐憫:「沈時季不曾來找你,那位將軍府上的小公子也進不來。你瞧,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人吶,還是得靠自己。」
我并不太想理蘇鳶。但我得承認,她最后一句話說得極對。
于是我摔碎了碗,將瓷片狠狠刺入到蘇鳶的心口。「我確實得靠自己。」
我低聲:「所以這仇,我得親自報。」
可那藥傷身。
于是我用盡了力氣,也只是讓蘇鳶受了皮外傷,流了一點血。
「你這個瘋子!」
她疼得大叫。
宮人們慌忙把我拉開。
我歪頭看著蘇鳶披頭散發一身狼狽,全然沒有先前那般高高在上時,突然笑了起來。
我想果然還是因為江岫白。
我如今膽子都大了不少。
這樣很好。
21
皇宮亂了。皇帝突然病重,太子之位懸空已久,幾位皇子明里暗里爭斗著那位置。
這是前世不曾發生過的事情。
沒過多久三皇子逼宮。宮變那日,沈時季找到了我。那是我自入京以來第一次看到他。素來君子端方的沈小侯爺如今渾身帶著凜冽殺意,卻在看到我時又陡然轉變成我熟悉的溫和笑意。
「阿奺,」他朝我伸出手,小心翼翼,「我來帶你走。」
我坐在那,安靜地看著沈時季。
看著他手指縮了下,又局促地叫著我「阿奺」。
「這里不安全,」沈時季嗓音艱澀,眼眶又紅得厲害,「我先帶你走。等此事過去,我便送你回去。」
他頓了下,一字一句說得極其艱難:「——隨你想去哪兒。」
「可我不想同你走。」
我搖了搖頭,又說:「江岫白說過,他會接我回家的。我信他,所以我要等他。」
「可分明這次是我先尋到你的!」沈時季上前了幾步,聲音哽咽,「阿奺,人都是會犯錯的。你總不能連一個讓我補償你的機會都不給吧?這對我何其殘忍!」
于是我想,江岫白先前說的那些話果然是有道理的。
他就不會因著犯錯來傷害我。
「可如果江岫白尋不到我,那對他多殘忍啊。」
沈時季身子猛地僵硬。
我又朝著他笑了笑:「你別叫我阿奺了。我不叫時奺,我有自己的名字啦!」
「名字?」
沈時季低低問。
「是啊,我叫——」
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我懊惱地想起來,我入宮前,江岫白還沒把名字告訴我呢。
但下一秒,一道含笑的嗓音接過我的話。「尋暖。
「她叫江尋暖。」
22
江岫白果真來接我了。「我不過是去拿了解藥,倒是被你搶了先。」
江岫白挑了挑眉,朝我抬下巴:「愣著干嗎?還不快過來?」
于是我近乎雀躍地朝他小跑去,卻又被沈時季拉住。
我下意識想抽出手,可沈時季握得極緊。「阿奺。」
他執拗地叫著那個稱呼,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我:「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帶著哀哀乞求。
他身上也有著傷口,嚴重到入骨。
我覺得我應該恨沈時季的。
可我此時卻覺得他極為可憐。
于是我想了想說:「我聽到你說,你心悅我。」
沈時季身子一僵,抓著我的手隱隱松開了一些。
我又說:「可又有人同我講,若連我自己都感覺不到那份情意,那就只是你并不是真的心悅我。你救過我,哪怕你當初救我也是因著你自己。可你讓我活了下來,還讓我習武。至少在那一段日子里,我曾經很開心過。但沈時季,我還是想殺你。」
「但你殺不了他,畢竟他現在可是二皇子身邊的大紅人。」
三皇子逼宮造反,二皇子救駕有功。
一出大戲。江岫白笑著走過來,狠狠捏住沈時季的手迫使他放開。
我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沈時季悶哼了聲,最后手臂無力地垂下。
我可惜:「那還是算了。」
「我快死了。」這個時候的沈時季冷靜了下來。
他深深地看著我,突然揚起笑容:「不會臟了你的手。
」
于是我又有些茫然。他怎麼又要死了呢?
「他替二皇子擋了一箭。那箭頭上滲了毒,無藥可解。」
江岫白捏了捏我的手,又垂眸看我:「雖然很不想說,但我必須告訴你,他用這條命替你在二皇子面前求了一世的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