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很久很久之前, 江岫白讓我替他做一件事。
「那你就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拼命地活下去的理由。」
「好。」
我一直在找那個理由。
如今我找到了。
于是我一字一句:「我想從南走到北,到處去看看。」
在更久之前, 江貴妃曾說過她有個頑劣不堪的弟弟。
「那臭小子一刻都閑不住,總想著出去,還吵嚷嚷說什麼要從南走到北, 到處去看看。」
江貴妃嘴上說著嫌棄,可眼底滿滿都是笑意。
她說她的很多見聞都是從弟弟那兒聽來的。
于是我便記住了。
「可我膽子小, 我要人陪著。我又嬌氣, 那陪著我的人定要是江岫白——只能是江岫白。江岫白, 我很怕死。但我更怕你先死。」
江岫白一愣, 然后悶悶地笑了起來:「聽起來很不錯, 是我喜歡的答案。可木頭,你說錯了一點——
「我們都不會死。」
我低低地「嗯」了聲。
手中的刀已經卷刃, 于是我又換了一把。
一批又一批的人沖上來,然后一批又一批的人倒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
我只是背著江岫白,一點一點往宮門外挪去。
江岫白說,他原本就是游離在這個世界之外的一個紙鳶。
是我曾讓他看到了線的方向。
他這話說得太玄乎了, 我聽不懂。
可我知道我是欠了江岫白好多好多銀子的護衛。我得帶他回家。天色漸亮。
我隱約聽到似乎有援軍趕來了, 還有人焦急地問我現在怎麼樣了。
可我眼前已經被一片血色蒙住,看不大清。
直到臉被一個硬硬的東西戳了下。
我下意識偏頭看去。
這次我看清了——
那是在血色中綻放出的一朵花。
一朵由木頭雕刻成的花。
「木頭開花了。」
江岫白的聲音低到幾不可聞, 卻仍然噙著笑意:
「阿暖, 我們要回家了。」
【尾聲】
江岫白被他師父接走了。那是個云游四方的道士, 聽說也是他在江岫白幼時固了他的魂。見到我時, 那道士突然就大笑了起來:「我原想那小子的魂怎的如此不安分, 原是去尋了你。這溯洄逆天之事,倒是真讓他尋了法子成了。稀奇, 稀奇!」
我聽懂了道士的話, 心底隱隱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可我想聽江岫白親口說。「我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他?」
「為何要見他?」老道士笑瞇瞇問。
這次我回答得干脆:「我心悅他。」
「那若是一輩子呢?」
「那我便等他一輩子。」
于是老道士笑得更大聲了:「那便等著罷!」
老道士帶著江岫白走了, 不知去了哪里。
江家人安慰我說,就當他又出去玩了一陣子。
于是我等春去秋來。
等到我成了江家人, 又替江岫白成了戰場上戰無不勝的女將軍。
來年暮春,我去了永州城外。
那里曾是一片死人堆,如今卻是良田萬畝。
我坐在那撐著腮安靜地看著, 卻被一旁玩耍的小孩濺了一身泥。那家人戰戰兢兢和我道著歉。
我擺了擺手示意無事, 卻在人走后忍不住擰眉。這是江岫白先前親自替我挑選的衣裳,說我穿上了和他極配。
看來得提早回去了。
我嘆了口氣,卻在轉身時驀然愣住。
熟悉的聲音響起, 噙著笑意:「哪里來的臟兮兮小貓,瞧著還怪可憐的。」
「擋著別人的路也不好,不若就和小爺我回家吧?」
-完-
我皆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