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陣哄笑,葉草的臉上唰的一下變了。青紅交加,羞憤難當。
“不分尊卑,就在這里跪一個時辰吧!”
我懶得理她,越過她準備入席,卻突然被她拽住裙擺。
“我是將軍救命恩人的女兒,你不能這樣對我!”
她仰著與我相似的臉,一副屈辱的樣子,似乎跪我是很傷尊嚴的一件事情。
還真是被寵的腦子都沒了啊。
我俯身捏著她的下巴,微笑的說。
“首先,你也說了,是姜珩救命恩人女兒,而不是本宮的!”
“然后,本宮是君,你是民,就你以往那些行為,就是殺了你,也無人敢置喙!”
“最后,姜珩一日未與本宮和離,你就休想進門。”
戴著護甲的指甲在她下巴劃出了一小道紅痕,她吃痛的臉變形,怨恨的看我一眼,徹底撕去偽裝。
“姐姐,我的身份你真的不知道嗎?”
說著用力推我一下,被我下意識的擋回去。
在我來不及反應時,她忽然倒退幾步,驚呼著跌倒在來人身上。
“公主,妾身不是要故意頂撞你的,只是將軍將宴席交給我負責,我若跪下,府里的面子置于何地,您消消氣,等宴會結束后,要打要罰都隨您!”
她的眼淚說掉就掉,倚在姜珩的懷里,身子輕顫,弱小而無力。
“裴瑤光,你又在鬧什麼?”
7
姜珩緊緊的抱著她,口氣不耐煩的斥責我。
這一番動靜,惹來不少人的指指點點。
姜珩的臉色更加難看。
“今天是將軍府的大日子,你要是不想參加,就回你的公主府去,不要再無理取鬧。”
又是同樣的話。
不管我做什麼,在他眼里都是胡鬧。
這麼多年,我不知道聽了多少次。
但我不想再忍了。
在眾人憐憫的目光,我緩慢的開口。
“本宮既是國之長公主,亦是你將軍府明媒正娶的當家夫人,怎麼?沒有權利懲治一個以下犯上、不懂規矩的小丫頭嗎?”
“還是說你姜珩寧愿與本宮和離,也要保住她?”
我的目光與姜珩針鋒相對,誰也不肯讓一步。
“求公主和將軍不要為了我傷了和氣,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將軍,但孩子是無辜的啊!”
葉草掙脫了姜珩的懷抱,低眉順眼的跪在我們中間,側臉對我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姜珩一臉震驚的望著她,想到什麼,臉色開始難看。
抬手拉我,眼底的著急絲毫不作假。
“我,我沒……”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但仍然拂開了他的手,將早就準備好的和離書交給他。
“為了嬌妻愛子,將軍還是早日簽下和離書吧!”
我一步步走出將軍府,秋日的涼風,卷起寬大的裙擺,振翅欲飛。
“系統,你知道嗎?我曾經也有一個孩子!”
我屏退了眾人,沿著街道慢步走著,細細回憶那次當母親的心情。
那是我們剛成婚,葉草還沒有進府的時候。
少年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合。雖然別扭著也不缺甜蜜。
第二個月我便查出了身孕。
但他正好被派出去剿匪,為了不讓他分心,我隱瞞了下來。
那次剿匪并不順利,本該半月就回,整整一個月才歸來。
我激動的不顧身體到府門口迎接他。
卻看到他抱了一女子進門,要立為平妻。
我瘋了一樣捶打他,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為了護懷里的女子,匆忙中推了我一把。
我跌在桌角,鮮血從下體流出,在月白色的衣褲上泅染出一朵朵荼蘼的花。
“都那樣了,你還不醒悟?”
系統如同往常一樣怒其不爭的教訓我。
我笑笑沒說話。
能怎麼辦呢?
對我有養育之恩的母后,病入膏肓,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將軍府。
為國操勞一生的老將軍,拖著殘軀,將姜珩打的皮開肉綻,并言明有他在一日,決不會讓姜珩納二色。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搬回了公主府,眼不見心不煩。
自我療愈,自我安慰。
8
走著走著,竟然來到了相國寺。
不是禮佛日,人并不多。
我自顧坐在角落一個蒲團上休息,被一陣哭泣聲打斷。
一個形同枯槁的女人,正在佛前祈禱。
原來她本是富商之女,嫁給了小官為妻,但當富商家破落后,便貶其為妾,重新迎娶了上司家的庶女。
“佛啊,我該怎麼做呢?任她們作踐打罵,拿著我的嫁妝欺辱我嗎?可是我若不隱忍,我的孩兒怎麼辦?”
女子雙眼沒有一絲亮光,整個人灰敗萎靡。
“當然是離婚啊,還等什麼呢?你們這個時代的女人都是怎麼想的,一個兩個都是戀愛腦?”
我還沒想好要不要開口,系統又蹦了出來,在腦海中一陣尖叫咆哮。
“因為她娘家沒落了,夫家又把她貶成妾侍,若想離開,只怕休書都很難拿到,更不要說和離了。”
我嘆口氣,這樣解釋。
“而被休棄后,她兒子怎麼辦呢?不管是帶走,成為商戶之子,還是留下,背上有母被休的名聲,這輩子的路都會很艱難。她找不到出口,才來求神佛!”
不是女子無能,是我們太過重情。
夫妻之情、母子之情成了其他人傷害我們的尖刺。
曾經的我,不也是被種種情感,壓的透不過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