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該對她那麼苛刻,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當初拋下她,可我當時怕啊!我怕她真的回來,會把我供出來。”
“我是她哥哥啊,我卻從來沒有盡過一天當哥的義務,我把她害成這樣,我竟然還說她活該,我還說當初她怎麼不死在外面。”
“是我該死!我該死!”
他崩潰一般地跪倒在地上,抱頭痛哭。
看著他崩潰一般地自我懺悔,我的心里卻沒有絲毫該有的波動。
畢竟遲來的懺悔,比草賤。
所有的記憶全部播放完畢,彼時他們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被全球網友們罵得狗血淋頭。
媽媽似乎是接受不了我所遭受的一切,捂著嘴痛苦到快要昏厥。
“怎麼會這樣?這孩子,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們啊!”
“我可是她媽媽啊!為什麼她寧可把這一切全都悶在心里,她都不肯跟我說一個字啊!”
“因為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她。”
一直一聲不吭地爸爸張開嘴,聲音沙啞無比。
“因為,你的心從來都是偏的,在三個孩子里,老大,老三都可以成為你的第一選擇。”
“可你從來沒有,沒有哪一次,毫不猶豫地選擇過之愛。”
爸爸幾乎將手中的遙控捏碎,他脖頸的青筋冒起,面無表情卻在渾身顫抖。
“即便是現在,你知道了她一直生活在苦難之中,你卻還是在下意識埋怨她。”
“你不配做之愛的媽媽,我也不配做她的爸爸!”
爸爸說著搖晃著身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好幾次都差點因為失力,跌倒在地上。
看著他這樣,我只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雙大手狠狠捏起,疼痛到我難以呼吸。
“不是的,不是的!”
我瞟到他面前不停地搖頭:
“你是最好的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爸爸。”
我想要抱抱他,可我觸碰不到他。
只能任由他的眼淚一滴滴落下,很奇怪明明落不到我手上,可卻像是要將我的手燒穿。
他怎麼會不配我的爸爸,怎麼會不是稱職的爸爸。
我走失的六年,在所有人都放棄以為我再也回不來的時候,是他一直堅持不懈地尋找我。
他一夜之間白了頭發,只因為內疚將我弄丟。
他雖然因為工作原因要各地出差不經常歸家,可從我被找回來之后,即使再忙也會每天給我打一個電話。
他是這個家里,唯一一個會毫不猶豫站在我身后,永遠毫無條件相信我的人。
在我被人侵犯患上應激障礙的那段日子,是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24小時守在我的身邊。
在媽媽勸說爸爸害怕報警會影響到夏柔作為女孩的名聲,勸爸爸放棄不要將事情鬧大的時候。
爸爸卻一意孤行,不惜威脅和她離婚也必須報警。
只是因為,他要還我一個公道。
他想要讓那群侵犯了自己女兒的畜生,受到應有的制裁!
“我們離婚吧。”
“什麼?”
媽媽睜大眼睛,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我們離婚吧。”
爸爸深呼吸一口氣,從公文包里掏出一份離婚協議放到了媽媽面前。
“所有的財產我全部不要,我們離婚,我會帶著之愛的骨灰出家。”
“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爸爸,往后余生我只能伴著青燈古佛為之愛祈禱。”
“祈禱她下輩子快快樂樂,健健康康,不要再碰到我們這樣的父母了。
”
爸爸說完面無表情決絕離開。
媽媽始終愣在原地,直到看見爸爸頭頭也不回地離開病房的那一瞬,整個人跌倒在了地上。
“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夏柔應當是沒想到,自己原本溫馨的家就這樣四分五裂。
她此刻滿是怨毒,咬牙切齒道:
“都是那個賤人,她為什麼當時被人侵犯的時候不去死!她為什麼還要活著!”
“死了就死了,為什麼死了還要惡心人,這個賤——啊!”
夏柔的話沒有說完,下一秒便被飛來的玻璃瓶砸中腦袋,一不留神竟然直接從床上摔了下來。
原本被接好的腿重重摔倒了地上,疼得她又一次發出一聲尖叫,她痛苦地躺在地上,口中不斷發出哀嚎。
“媽——”
她瞪大著眼睛看著猝不及防將玻璃瓶砸向她腦袋的媽媽,整個人瞪大了眼睛。
她被嚇壞了。
別說是她,就連我也從未看到過媽媽露出這樣的神情。
“該死的人為什麼不是你?”
“為什麼,死的人是你姐姐,而不是你!”
“你為什麼這麼自私!為什麼就是見不得你姐姐好過!”
“我為什麼,當初要把你生下來!”
“如果沒有你,只有之愛,我們一家四口,是不是就不會是這樣?”
“你爸爸是不是就不會跟我提離婚!”
媽媽此刻就像是瘋了一樣,站起來對著夏柔拳打腳踢。
她死死的掐住夏柔的脖子,惡狠狠道:
“你爸爸說的對,我不配當之愛的媽媽!你也不配有之愛這樣的姐姐。”
“你害了她,害了我,害了我們一家,既然當初是我將你生出來,現在就讓我送你去向你姐姐賠罪!”
“不——”
夏柔用力蹬著腿,可剛做完手術本就沒有恢復的她又哪里來的力氣,她的眼珠都快要突出眼眶,眼淚不停淌著。
沒過一會兒便睜大著眼睛,再也沒了動靜。
夏柔死了。
被曾經寵愛她的媽媽親手殺死了。
媽媽瘋了,她無法接受自己的偏心導致了我的死亡,沒有辦法接受爸爸的拋棄,更是沒有辦法接受親手掐死自己的女兒。
她被關進了精神病院,整日里瘋瘋癲癲,口中不停喊著:
“之愛,你們誰看到了我的女兒,我要找我的之愛。”
“媽媽錯了,你原諒媽媽好不好?不要丟下媽媽一個人。”
夏至雨時而清醒時而糊涂,他無法接受現實,無法接受自己的家庭在一夜之間支離破碎。
終日酗酒,渾渾噩噩,最終被發現渾身赤裸滿身青紫地凍死在了橋洞之下。
我原以為我會解氣,我以為我心中執念達成后便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又或者重新投胎。
可我沒有。
我的魂魄飄在爸爸的身邊,看著他剃光了頭發,抱著我的骨灰一步一拜,三步一叩首走上山頂寺廟。
主持問他的所求為何,他說:
“我只求為我女兒點上一盞長明燈,往后余生祈禱她來世幸福安寧,快快樂樂。”
似乎有什麼聲音在呼喚著我,我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意識消失的那一刻,我似乎看見爸爸正在朝我微笑:
“爸爸的之愛。”
“愿你來世平平安安,快快樂樂,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永遠無條件相信的媽媽……”
“和一個永遠永遠愛你的爸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