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我媽把我拉到了我哥的病房,我爸陪著我哥去檢查了,房間里沒有人。
“啪!”一巴掌打到了我臉上。
“你哥現在的情況有多嚴重你不知道嗎?你是她親妹妹,你倒底要做什麼?”我媽大聲斥責我。
我捂著臉看著媽媽。
“媽媽,我害怕,我聽說換腎手術風險很大。”
“我也是你的孩子,難受你生下我就只為了救哥哥嗎?如果要用我的命換,我也要給他嗎?”
“是!”我媽斬釘截鐵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病房響起。
我停止了哭泣,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生下我的人,她的眼里有恍惚,但更多的是一種終于說出心里話的解脫。
3.
我像個木偶一樣被拉著去做各種檢查,但手術卻延期了。
大姐姐的直播在網上的影響很大,網上瘋傳的還有我胳膊和手背的高清照片,上面的針孔清晰可見,觸目驚心。
甚至還有病房里我媽打我的那一巴掌,和她脫口而出的話,不知道誰錄了音,也被放到了網上。
我爸媽沒有社交網絡的帳號,我哥的微博帳號被網友找到,評論區里都是問他靠吸妹妹血活著的感想是怎麼樣的?
或許看在他也是個病人而且病的很重的份上,網友的評論還算克制。
但醫院的網絡和微博言辭非常尖銳,網友質疑醫院的做法是否合理,醫院是否只考慮病人的利益,而不顧手術有可能造成的風險,強迫還是未成年的我多年來一直捐白血球 、捐干細胞、捐骨髓,現在還要捐腎。
很多大V,營銷號都在針對這一事件進行討論,不停有人@警察,婦聯,紅十字會,學校。
在這個風口浪尖上,我哥的醫生委婉的通知我爸媽,說手術暫時做不了了。
“現在你滿意了?”我媽冷冷的看著我,從醫院回來后,她褪去了曾經的偽裝,再也沒有對我笑過。
“你真冷血!我就不應該生下你!”
門被重重的甩上了。
我聽到了鎖門的聲音,過了好一會,我走出房間去看,家里的門被反鎖了。
我被關在了家里。
我抱緊兔子玩偶坐在床上,屋子里只有我一個人,我不害怕,我的記憶里,我經常一個人在家。
我哥經常生病住院,檢查,透析,吃藥的費用很高,我爸忙著掙錢,經常一人打三份工。
我媽總是陪著我哥在醫院,有時候會把我帶到醫院,但更多的時候,是把我一個人放在家里。
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在家,但這次有些不一樣,心里空蕩蕩的。
我摸摸左臉,紅腫還沒有消下去,碰到的時候很疼,但沒有抽血的時候疼。
我想起在我哥身上看到的各種管子,有靜脈導管,有析腎導管,那根導管連著透析的機器,血從他的身體里被抽出來,經過那臺機器又回到他的身體。
那肯定也很疼。
“不疼,就是時間太長了,有點無聊。”
我曾經好奇的問的時候,我哥是這樣回答的。
我哥的腎衰竭惡化的很快,他一周需要做三次透析,每次兩個多小時。
我媽給他買了特別貴的耳機,每次透析的時候,我哥就帶著耳機聽哥,看電影。
我很羨慕,也想要,但我媽說我還小,還用不著,然后給了我一個兔子的毛絨玩具。
白色的兔子,穿著花裙子,后背上還有一雙小小的翅膀,兔子的毛很軟,也很好看。
我特別喜歡,晚上的時候總是抱著兔子睡覺。
但是現在看著這只兔子玩偶,我終于明白了,這只不過是讓我乖乖聽話的補償。
就像我的媽媽是個好媽媽,但她的愛只有那麼多,給了我的哥哥,就沒有愛給我了。
我的媽媽不愛我,我早就應該明白的。
明明是空無一人的房間里,卻總能在耳邊聽到我媽的聲音。
“你真冷血!我就不應該生下你!”
我終于放聲大哭起來。
4.
我媽晚上沒有回家,估計在醫院陪床吧。
我不會做飯,在家里找了一圈,找到一盒快過期泡面,也沒燒熱水,干嚼著吃了。
睡著之前我沒有想在醫院的我哥怎麼樣了,只是在想,門被反鎖了,明天我要怎麼上學?
我媽說的可能是對的,我就是一個冷血的人。
第二天起床,我媽果然沒回來,我洗漱好,收拾好書包,卻走不出門。
我們家在二樓,客廳的陽臺外面,是空調外機,旁邊是排水管道,我推開窗戶,想著如果先踩著外機,再順著排水管道爬下去的成功率是多少。
說干就干,我把書包先扔了下去,小心翼翼的站到了空調外機上,手伸向了一邊的排水管道。
“月月,你別動!”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我嚇了一跳,身子趔趄了一下,在無數驚呼聲中站穩了。
我往樓下看去,是我小姨,那個我出生后,除了醫生護士,第一個把我抱在懷里的人。
小姨在另一個城市工作,現在卻出現在我們家樓下,應該是看到了網上的消息。
樓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人群里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沒等我細看,小姨在樓下喊話,讓我一定要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