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你千萬別動啊。”小姨說話的聲音帶著哭腔,“小姨來了,你別怕啊,別做傻事。”
我想解釋,我沒有想不開,只是想去上學,卻看見已經有人找了梯子來,一個很壯的男人爬上了梯子,一把抓住了我。
等我站到地上,小姨撲過來把我抱在懷里,痛哭起來。
“你的臉怎麼啦,誰打你啦?”小姨問我,然后自己反應過來,“是不是你媽媽打的,她怎麼這麼狠心,還疼嗎?”
“不疼了,小姨,我不想捐腎,我害怕。”我靠在小姨身上,也哭起來。
“作孽啊,這麼小的孩子。”旁邊一個爺爺嘖了一聲。
感情豐富的幾個奶奶和阿姨一起抹起了眼淚。
我還是沒能上成學,剛才不知道誰報警了,警察來了。
警察了解清楚情況后,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我,一個警察和我說,“小朋友,你還小,以后的路還長著呢,知道嗎?”
“家屬要看好她,這個時期的孩子很容易走極端。”警察小聲的和小姨說著,顯然從剛才鄰居們七嘴八舌的話里知道了背后的隱情,“別讓孩子一個人呆著。”
“我知道了,多謝您。”小姨連連點頭。
小姨把我帶到了飯店,給我買了早飯。
吃到一半,小姨的手機響了,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我媽的電話。
小姨就坐在我對面,電話接通的時候,我媽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有些失真,但很清晰。
“小昊剛剛昏迷了,醫生還在搶救,馬上把她給我帶到醫院里來!”
5.
我哥這次發病不是腎的問題,是白血病的問題,我和小姨到醫院的時候,搶救已經結束了,我媽和護士在給我哥換衣服,原來的衣服上有很多血。
我站在門口不敢進去,身體不自主的發抖。
我的哥哥躺在床上,沒有知覺,他長的很高,但是身體很瘦弱,鮮紅的血液順著透明的塑料管流進了他的身體。
那是我的血。
上次抽血的時候,醫生說要多抽一些,以防萬一,現在就是這個萬一的時刻。
抽血后,我頭很暈,從椅子上起來的時候摔了一跤,額頭磕破了,縫了兩針,現在還有疤。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媽只看了一眼,抱怨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然后就圍在我哥身邊噓寒問暖。
還是給我采血的護士,給我清理了傷口,又給了我去疤的藥。
給我哥換好衣服,我媽看了我一眼,這一眼和當時那一眼一模一樣。
“和護士去抽血。”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著濕毛巾給我哥擦臉,語氣很平和,甚至還笑著和小姨打招呼。
仿佛昨天那個用冰冷的語氣說我冷血,說不該生下我的人不是她。
小姨的臉色很難看。
“姐,你怎麼能把月月反鎖在家里,她一個小孩子,也不給她留飯,從昨天到今天一直餓著。”
“月月也是你的女兒,你不問問你的女兒發生了什麼事嗎?”
“網上不是都有嗎,說我是惡毒的媽媽,為了兒子逼的自己的女兒要跳樓,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二樓跳下去也能死人了?”
我媽平靜的說道。
剛剛才發生的事已經發到網上了嗎?我有點意外,速度還真快。
我媽看向我,“小昊的情況很不好,你是不是很高興?”
眼神平靜,但在平靜之下,像是在醞釀著一場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來的風暴。
那一眼讓我害怕,我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小昊情況不好不是月月造成的,月月做的夠多了!”小姨忍不住大聲的說道,怕吵醒我哥,又馬上壓低聲音。
“那就再多做一點。”我媽不以為意的說道。
小姨的激動和我媽的平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們說話的聲音嗡嗡的,在我耳朵邊越來越響,刺的我耳朵很疼。
我忍不住用力捂住耳朵。
“啊!”
小姨跑到我身邊,我能看到她焦急的表情,我看到她的嘴巴在動,卻聽不到她的聲音,耳邊只有越來越響的嗡嗡聲。
我媽坐在病床邊冷眼看著,隨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向我砸過來。小姨伸手把我護到懷里,杯子在我腳邊炸開,碎片濺的到處都是。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哥醒了過來,他的視線掃過病房里的人,最終聚焦在我身上。
他身體很虛弱,喘著氣,說話的聲音也很小但在我聽起來異常清晰,耳畔的嗡嗡聲不見了,只有他那句斷斷續續的話。
“你來....做什麼,你走。”
“我不想...看見你。”
6.
小姨在客廳打電話,我坐在房間里,看著放在床上的兔子玩偶,看了一會,還是把它抱在懷里。
電話是我爸打來的,從小姨的話里,我知道他已經回來了,現在正在醫院里。
我爸上周出差去了很遠的城市,我哥發病后,本來是要第一時間趕回來的,但為了錢一直拖到完成工作才回來。
我和爸爸其實不太熟,我印象中他一直在工作,總是深夜才回家,等我起床,他早就走了。
偶爾休息在家的日子,他總是在睡覺,或者陪我哥聊天。
媽媽不愛我,爸爸愛我嗎?
我不知道。
“月月。”小姨看著我欲言又止,“今天......你媽媽只是太擔心你哥哥了,所以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