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切不是你的錯,你別放在心上。”
“他的情況很不好是不是?”我問小姨。
“我應該給他捐腎的是嗎?反正都捐了那麼多次了,不差這一次。”
“月月,不是這樣的。”小姨紅著眼,臉上的表情難過極了,“你哥哥他病的很重,即使換了腎,他也....”
小姨泣不成聲,說不出勸解我的話。
“小姨,我累了,想睡覺了。”我躺在床上,面向墻壁側躺著,拒絕再說話。
小姨把門帶上出去了。
那之后的好幾天里,我都在家里,學校也沒去,小姨說網上的熱度已經退了不少,等過幾天就可以去上學了。
我爸回來過兩次,來拿換洗的衣服,我躲在房間里沒出來,他也沒有找我,只是低聲和小姨說了幾句話就又趕回了醫院。
而我媽一直在醫院沒有回來。
我在家里自己復習,為月底的期末考試做準備,但總是走神,有時候莫名有些心慌。
直到我發現小姨在偷偷的哭,她裝作若無其事,但眼睛腫的很厲害。
“小姨,你怎麼了?”
“沒事。月月,明天開始,你去上學吧,我和學校聯系過了,現在已經沒有記者在學校門口等著了。”
小姨笑著說道,“等放暑假,你要不要和我去住幾天,我帶你去游樂園。”
小姨一定不知道,她笑的有多勉強。
晚上我閉著眼睛默默等著,困了就偷偷的擰自己的大腿,直到身邊小姨的呼吸聲漸漸平穩規律起來。
小姨的手機放在床頭柜上,我輕輕的把手機貼在小姨指頭上,手機“卡塔”一聲打開了,我嚇了一跳,趕緊去看小姨,幸好她沒醒,睡的很沉。
我翻著小姨的***,有和公司領導同事的,和我爸媽的,還有和我哥醫生的,我一條條看過去,我哥的情況一直在惡化,不論是白血病,還是腎衰竭,都很嚴重。
怪不得我媽沒有再讓我去醫院,原來已經不需要了,我哥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了手術了。
手機屏幕越來越糊,我的眼淚不停的掉下來,我顧不上擦干,也顧不上會不會吵醒小姨,連鞋也來不及換,大半夜出了門,順著記憶中的路線,往醫院跑去。
眼淚止不住,一直在流,夜晚的風吹到臉上有些涼,我只知道要快一點,再快一點。
哥,你一定要等著我!
7.
我在值班醫生護士吃驚的目光中推開了病房的門,我哥躺在床上睡著,身上的管子更多了,儀器的“嘀嘀”聲在寂靜的夜里,好像特別響。
我渾身脫力,雙手撐在膝蓋上不停喘氣,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我爸坐在窗邊的地上眼睛閉著。
我媽坐在床邊的騎子上,上半身伏在病床上,兩個人都像是睡著了,聽到動靜醒了過來。
“月月,你怎麼來了?”我爸鄒著眉頭看著我,“你一個人來的?你小姨呢?”
我媽摸了摸我哥的手,幫他掖了掖被子,沒有問我一句,也沒有看我一眼,仿佛我不存在一般。
但我也不在意。
我走到病床邊,伸出手想碰一下我哥,手卻顫抖的厲害。
像是知道我來了,我哥睜開了眼,看到我有一瞬間的茫然,然后清醒過來。
他動了動嘴,沒有發出聲音,但我知道他在叫我的名字。
“...哥。”我叫了他一聲,眼淚已經流了出來。
他吃力的抬頭想要幫我擦眼淚,卻只抬高了幾厘米,我趕忙伸手握住,他的手好冰,我像握住了一塊冰。
我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哥,你別嚇我,你怎麼啦?”
“哥,我去找醫生,你等著我,我身體很好,抽再多血也沒事,還有腎,我有兩個,我可以分給哥哥一個。”
我感覺自己喘不過氣,語速飛快的說道“哥,我們還沒有游樂園呢,我們說好了,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我哥輕輕搖搖頭,剛想說話就開始咳嗽,嘴角有血滲出來。
我爸趕緊給他擦掉,我媽想要把我推開,但我還握著我哥的手,她顧慮著沒有動手,只是動作輕柔的幫我哥撫著胸口,輕聲安慰他。
好不容易咳嗽停止了,我哥也像好了一些,他終于抬起手幫我擦了著眼淚。
“你別哭。”
只有三個字仿佛用盡了他的力氣,他等了一會,才又叫了一聲我的名字,聲音很輕。
“月月。”
然后閉上了眼睛,床頭的儀器發出刺耳的聲音。
醫生護士小跑著進來,有護士把我拉到門外,我媽一直哭著叫著“小昊”,聲音凄厲。
我爸拉著她,想要把她拉到門外,她掙扎著,又來了兩個護士,三個人才把她架到了門外。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回過神的時候,爸媽都不見了。
有幾個看著和哥哥差不多年紀的人一起在病房外,幫我直播的大姐姐紅著眼框,坐在我身邊。
“姐姐,我沒有哥哥了。”
我看著病房關上的門,輕聲說道。
我沒有哭,大姐姐的眼淚卻猛的流了出來。
8.
后來的日子像夢游一般,我感覺自己渾渾噩噩的,葬禮上,我也沒哭,我媽和來吊唁的親戚說,“我真后悔生下她。
”
我其實哭的,可是哭不出來。
可能真的像我媽說的那樣,我天生就是個冷血的人,如果她當年生下的是其他的孩子,可能那個孩子會給自己的哥哥捐腎,哥哥也就不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