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些做什麼。”我爸說了一句,但臉上的表情是麻木的,但也是認同的。
只有小姨勸我,“你哥是他們第一個孩子,又一直身體不好,父母天然會多心疼那個弱一點的孩子。”
“你哥不在了,以后你要帶著他那份,健健康康的長大,知道嗎?”
我一直都很健康,但小時候我總覺得我也生病了,所以才會一直去醫院打針,經常抽血,偶爾還會住院。
長大一點才明白,原來生病的是我哥。
可是每一次打針,每一次抽血,我也會疼,甚至好幾天后,骨頭還會有隱隱的酸疼,可爸爸媽媽還是只心疼我哥,總說我健康。
可我這樣,也算健康嗎?
我不明白,卻也沒有機會再說什麼了,以后也不會有人讓我再去頻繁的捐血了。
葬禮結束后,我爸媽大病了一場。
病好了,我爸又投入到了工作中,他說為了給哥哥治病,家里欠了很多久,他想努力工作早一點把錢還清。
我媽則整天坐在哥哥的房間,誰也不理。
小姨不放心我,想把我接到她那里,我拒絕了。
公司催了她幾次,已經沒法再請假,小姨帶著對我的擔心走了,但每天都會抽空給我打電話。
白天的時候寫完作業,我會看著窗外的天空發呆,大多數的時候是藍色的,偶爾有鳥飛過,偶爾有飛機飛過,留下長長的一條白色印跡。
晚上的時候我翻來覆去好久也睡不著,最后總是抱著兔子玩偶躺在床上,一般到后半夜我會忍不住困意***去。
這個兔子玩偶是我媽送給我的,但是我知道其實是我哥買的。
這個兔子是我最喜歡的動畫片的主人公,我說想要一個周邊時,我哥笑著調侃我,“果然還是個小朋友!”
我氣的要打他,但我剛抽完血,有點沒力氣,最后被他按在床上,還往我嘴角塞了顆糖,桃子味的,很甜。
我追著問他要更多的糖,他沒給,說怕我蛀牙。
卻在每次打完針,抽完血的時候親自給我一顆。
有一次我又被帶去抽血,醫生和護士在門外說讓一次多抽一點,不然麻煩,護士應了一聲,推門進行來的時候沒想到我哥和我已經在了,臉色有些尷尬。
我哥那天情緒很低落,抽完血,我哥說,“每一次抽完血就給你一顆糖,是不想讓你一看到我就聯想到疼,我想給你和我在一起的記憶多一點甜。”
“我一直靠自己年幼的妹妹活著,我是不是很卑鄙?”
我哥笑的很勉強。
那天以后,我哥沒有再給過我糖,后來他買了兔子玩偶,卻通過我媽送給我,我不明白為什麼,卻依著他的意思假裝不知道。
我看著懷里的兔子玩偶,已經有些舊了,翅膀掉過一次,我哥用針線幫我縫上了,當時還被我媽罵了幾句,說他不應該動針,萬一扎到了會很麻煩。
我摸著針縫的地方,摸到一個小小的硬塊,我愣住了。
我用剪刀小心的剪開,是個U盤。
9.
我哥的房間時有電腦,我拿著U盤往哥哥房間走去。
夜已經深了,我哥房間的門關著,門下的縫隙里透出燈光來,我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我握緊手里的U盤,在門外站著了一會,正想轉身離開,就聽到里面傳來壓抑的哭聲,小聲的,隱忍的,只聽聲音就知道哭的那個人有多痛苦。
我眨眨干澀的眼睛,今天依舊沒能哭出來。
我握緊手里的U盤,一直等到哭聲停止,然后是什麼東西掉到地上的聲音,很清脆。
心里咯噔一跳,有非常不好的預感涌上來,我推開門,我媽靠在床邊坐在地板上,身邊是一把沾血的刀,血從手腕處流出來,已經浸濕了她的衣服、褲子。
我呆呆的看著她,她朝我看過來,一言不發,眼里一片死寂。
救護車來的很快。
我哥生病后,我爸媽就把家搬到了離醫院不遠的地方,明明不到5公里的距離,今天卻覺得非常遙遠,怎麼也到不了。
隨車的醫生問我家里大人的電話,我低聲報出我爸的手機號。
一位女醫生見我不哭不鬧,安靜的坐在救護車上,以為我嚇到了,低聲的安慰我。
她我媽只是傷口看起來很深,但處理起來不麻煩。
我知道,我媽的身體沒事,但她心里生病了。
醫生又說后續需要輸點血,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又是輸血,我想到,哥哥也總是需要輸血。
和醫生說的一樣,我媽的手腕局麻后縫了六針,就被送到了病房,護士拿來血漿動作麻利的掛在支架上,然后熟練的把針扎到她的手背上,血順著透明的管子流到她的身體里。
我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恍惚。
我爸今天晚班,接到電話匆匆趕來,他把我趕出病房,把門關上和我媽吵了起來。
其實關上門有什麼用呢,在門外我爸疲憊的聲音很清晰。
“小昊已經走了,可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你能不能也為我想想,我每天上班已經很累了。
”
“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
自始至終,我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