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誅,祁王救駕有功,得了圣譽,一時間風頭無兩。
而沈歆然作為祁王的恩人,自然水漲船高。
回府的馬車上,沈歆然昂著高高的脖子,輕蔑地嘲笑我:「不日陛下便會下旨賜婚,屆時,我便成了祁王妃。這輩子,你只能一直跪在我的腳下。」
想起我與祁王攜手走過的那些年,不免冷汗漣漣。
在世人眼里他屬實樣樣出挑——俊朗,深情,睿智,和曦!
只世人不是枕邊人,不知華服之下的真實面目何其不堪。
「成王未必不好,祁王也未必有你想的那麼好。」
「姐姐汲汲營營,只怕到頭來大失所……」
「閉嘴!」
我話音未落,沈歆然陰狠的眼神像刀子一般便落在了我的臉上。
「好不好的,我比你清楚一百倍。你敢打祁王的主意,我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這輩子,我不會守寡!祁王的偏愛,紫禁城城里的鳳駕,輪也該輪到我的了。」
「誰敢跟我搶,我便要誰的命!」
「我做不到的,自有父親為我周全,你該清楚的。」
她臉上的瘋狂,神色上的勢在必得,注定了誰也勸她不住。
「回府后,乖乖待在后院里。若讓我知道你敢去祁王跟前賣弄風騷,你那院子的賤丫頭,都不必活了。」
她是鐵了心要嫁祁王。
我做妹妹的當然要祝福!
噙著冷笑,我由衷地回了句:「愿姐姐所求皆如愿。」
只她在所求皆應之后,不要哭著說后悔才是。
回府后的沈歆然跪在父親身前,只求將她與成王的婚約換成祁王。
「女兒就是看上了祁王,非他不嫁!」
父親滿是無奈:「然然糊涂啊,成王乃中宮嫡出,是為正統。
你怎可放著唾手可得的皇妃之位不要,去嫁那不受寵的祁王啊。」
沈歆然前世的委屈和今生的不甘,都順著臉頰一顆顆砸在胸前:「女兒就是心儀祁王,他富貴貧窮我都愿意嫁給他。況且有父親從中斡旋,祁王勝算也不會小。」
父親倒吸了口涼氣,卻悶悶地沒有接話。
他視沈歆然如掌上明珠,她想要的,無一不會為她爭取過來。
就連與成王婚約,也是父親受了沈歆然母女的央求,跪在祖母面前一個時辰,才逼得她老人家帶著病重的身子去求了太后的恩典。
可頂著大雪來去奔波,祖母回府后便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那時,沈歆然捧著太后賜婚的懿旨滿面歡欣:「能用個老骨頭的命,換我沈氏雞犬升天,她便是去見了老祖宗,也是臉上有光的。」
只是不知此時的父親,見著祖母拿命換來的婚約,被沈歆然棄之如敝屣,又是何種心情。
「爹爹,成王一個病秧子罷了,再是尊貴又如何,活到幾時都不知道。你莫非是為了自己的權勢富貴,推你女兒去守活寡的!」
「爹爹口口聲聲說疼我,原都是騙人的假話!我不要你了,我再也不喜歡爹爹了!」
父親心疼又氣怒,卻拿她毫無辦法。
我便挺身而出,甩了她狠狠一耳光。
沈歆然捂著臉頰,目露兇光:「你憑什麼打我?一個奴才生的庶女罷了,敢打我,找死嗎!父親,發落了她!要她死,要她去死啊!」
沈歆然咬牙切齒地撒潑打滾,我卻毫不畏懼,迎著父親冰涼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詛咒王爺,你大逆不道!我這一耳光只怕是打輕了!今日這一番話,傳入中宮耳里,不光是你,便是我整個尚書府,都不能善了。
」
父親要斥責我的話頓在了嘴角,饒是他再偏愛沈歆然,也知道身為臣子,最重要的是謹記身份,勿要僭越!
「父親便是不準備管了嗎?便讓然然被一個賤人隨意欺負?我知父親偏心海棠苑的,便是委屈了我,也舍不得委屈她。當真如此,父親便等著送一具尸體去成王府吧。」
沈歆然噙著眼淚,倔強又決絕地與父親對峙著,大有今日父親不答應,她便不罷休之勢。
父親緊捏的拳頭青筋泛起,卻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從了她吧,成王我來嫁!」
一語畢,滿堂皆靜。
「荒唐!你一個庶女,有什麼資格嫁中宮嫡出的王爺。」
沈歆然卻面上一喜,跪走至父親身前,拉著他的衣角求道:「病秧子王爺罷了,給他個庶女殉葬夠體面了。父親莫要猶豫了,若執意逼我去守活寡,不如直接毒死我的好。」
我從來知曉,沈歆然要的,父親定會為他謀劃。
只是這等算計,落到了皇家子嗣身上,無異于腦袋掛在腰間去賭。
父親望著她愣了好久。
久到我都以為時間靜止了,才聽到他冰冷的聲音落在了我的頭上。
「你姐姐抬舉你,往后莫要忘了你姐姐的提攜之恩。」
「然然要的,即便賠上我尚書府,為父也會為她爭上一爭!」
冰冷的風鉆進袖口,冷得我一瑟縮。
果真,他從來只是沈歆然的父親罷了。
若非如此,上一世,我跪在他跟前苦苦哀求他救我于水火之時,他如何舍得棄我于不顧,讓我淪落到左耳失聰腳趾生生被折斷的地步。
但他們的大恩大德,我定沒齒難忘!
3
終究,嫡姐在父親去了祁王府一趟后,如愿得了與祁王的賜婚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