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年輕人大多都愛慕林嬌,膽小地躲在遠處偷偷看兩眼,膽大地趁林嬌出門時送過頭繩、木梳這樣的小禮物,林嬌卻看不上這些土地漢子,一心想嫁縣城的富家子弟。林嬌十六歲那年進城賞燈,邂逅了四通錢莊魏家的二公子魏擎蒼,男有財女有貌,兩人初見便互相看對了眼,很快,魏擎蒼派人提親,娶了林嬌當太太。
夫妻倆才過了幾個月的甜蜜日子,魏擎蒼就被狐朋狗友勾著犯了風流的老毛病,繼續去煙花柳巷拈花惹草,林嬌與他吵架,魏擎蒼干脆不回家,眠花宿柳多了,不小心染了病,丟下林嬌與兒子去了陰曹地府。
于是,林嬌就守著兒子,當了一輩子寡婦。
陳嬌經菩薩提點看到的,除了林家父母,便只有魏擎蒼了,連兒子的面容都與村人一樣,模糊不清。而那個魏擎蒼,在小縣城算得上一個人物,但對于出身顯國公府的陳嬌來說,她再落魄都看不上魏擎蒼。
幸好,菩薩安排她回到了遇見魏擎蒼之前,如今林嬌這身子歸她管,陳嬌想,她一定要嫁個品行容貌都配得上她的好兒郎,再怎麼說,這都是她的前世,她不能為了快點完成任務,就隨便嫁個歪瓜裂棗,反正,菩薩并沒有限定時間。
“娘,我沒事了。”
在硬邦邦的炕上躺了一天,第二天早上,陳嬌笑著對田氏道。
陳嬌一直都是孝順女兒,在林嬌的回憶里,林伯遠、田氏對女兒都特別好,陳嬌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世的父母。
田氏看著女兒甜美的笑臉,卻愣了愣。
她的嬌嬌從小就被寵壞了,比男孩子們還膽大調皮,也很任性不講理,每次她與丈夫試圖管教女兒,女兒都會發脾氣,丈夫嘴上埋怨她不管,其實自己也是個怕女兒的。
而眼前的女兒,臉還是那張臉,眼也是那雙眼,但,女兒的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溫婉端莊氣,就像戲臺上的官家小姐。
“嬌嬌,你沒事吧?”田氏一直都盼著女兒乖點,現在女兒真乖了,她反而很不習慣。
農家的婦人,心思簡單沒有城府,陳嬌一看就猜到田氏在想什麼了,再對比自己與林嬌的不同,陳嬌親昵地靠到田氏懷里,愧疚道:“娘,以前是女兒不懂事,讓你們二老操心了,經此一難,女兒知錯了,往后定不再叫你們憂心。”
懷里是嬌嬌的女兒,耳邊是孝順懂事的話,田氏登時一喜,再也不瞎琢磨了。
“好,好啊,我們嬌嬌終于長大了。”抱著女兒,田氏欣慰地道。
陳嬌輕輕嘆口氣,有點想國公府的母親了,不過,這里的一切都感覺過分真實,窗外,不知誰家的公雞在咯咯打鳴。
“來,嬌嬌快洗個臉。”田氏出去一會兒,然后端了銅盆進來。
陳嬌瞄眼梳妝臺上的銅鏡,很好奇她這世的容貌。
她穿了鞋子,先走到了洗漱架前。
女兒大病初愈,田氏愛憐地幫女兒挽起袖口,再將打濕的巾子遞過來。陳嬌看看那巾子,八成新卻很干凈,便壓下心頭那一點點不適,閉上眼睛凈面。
洗漱過后,陳嬌坐到梳妝臺前,自然而然地看向鏡面。
鄉下的銅鏡比國公府的模糊多了,但這并不妨礙陳嬌對自己面容的評判,柳葉彎眉桃花眼,再配上一張白生生的臉蛋,就是放到京城,她也能在美人堆兒里爭得一席之地,只是稍微比她本來面貌差點罷了。
“我們嬌嬌越來越美了。”田氏站在女兒身邊,自豪的道。
陳嬌但笑不語。
洗了臉,田氏繼續去準備早飯了,陳嬌好奇地走出房間。
院子里,林伯遠、林遇父子倆在面對面地說話,林伯遠陳嬌已經見過了,再看哥哥林遇,穿一身青衫,與父親差不多的個頭,膚色白皙,眉目里透著一股書生正氣。
“妹妹身子可好了?”林遇關心地問。
陳嬌點點頭,朝父兄行禮。
林家父子都是一怔,好在田氏提前跟他們打過招呼,知道眼前的姑娘要改過自新了,禮數也是林伯遠教過的,父子倆很快就接受了自家姑娘的新性情。
陳嬌繼續暗中打量林家的宅子,北面三間上房,東西各一間廂房,她目前住的就是西廂。
就在陳嬌面朝北面的上房時,林家南面敞開的大門前,忽然走過一人。
林伯遠見了,高聲喊道:“韓岳請留步!”
陳嬌疑惑地回頭,就見大門口站著一個異常高大的農家漢子,那人一身粗布短褐,雙袖卷到了胳膊肘,露出一雙古銅色的結實手臂,在晨光下泛著點點汗光。陳嬌一個深閨閨秀,何曾見到外男坦露身體,只一眼便立即轉了過去,連男人是何模樣都沒看清楚,唯一深刻的印象,就是男人魁梧如山岳的雄健身軀。
門口,韓岳仿佛沒看見里面的林家嬌花,只盯著秀才林伯遠,疑道:“夫子有事?”
林伯遠道:“是這樣,昨日我去鎮上請郎中,聽說劉員外的兒子去山中游玩,遇見一頭野豬,劉公子受驚滾下山坡,萬幸只受了些皮外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