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沒說話。
“這件脫了,換身干凈的吧。”曹珍珠見他臟兮兮的,坐在炕頭說。
韓江想了想,喝口水道:“算了,一會兒我給大哥他們送飯去,下午跟著干活。”
提到干活,曹珍珠瞅瞅男人袖口,小聲問道:“發了多少工錢?”
韓江如實相告。
曹珍珠眼睛一亮,朝他伸出手:“給我一吊!”
韓江瞪眼睛:“給你干啥?”他與大哥賺的錢,從來都是放到一處的,就藏在西屋的錢罐子里。
曹珍珠撇嘴,摸著肚子道:“你知道我這倆月過得多難受嗎?懷孕嘴饞,大哥嫂子不主動給我買,我也不好跟他們要,想吃啥都得憋著,你給我點錢,往后我想吃串糖葫蘆,自己買就行。”
“那也用不上一吊啊。”韓江低頭,數出二十個銅板放到媳婦面前,“給你,夠你花了。”
媳婦要給他生兒子,韓江還沒小氣到一點都不給她用,之前家里日子過得緊張,大哥舍不得亂花,他也舍不得取錢貼補媳婦,現在不一樣了,有了野豬,家里條件會越來越好,一個月給曹珍珠二十文,不算太浪費。
為免曹珍珠繼續惦記他的工錢,韓江先去了西屋,自己留了二十文,剩下的都放進錢罐子了。放進去之前,韓江粗略數了數里面的,發現比他離家時多了三四百個銅板,肯定是大哥從老虎山上獵到了野味兒。
飯好了,韓江驚喜地發現,春杏做的是肉餅。
“又讓嫂子破費了。”韓江感動的對陳嬌道,他記得春種時,大哥說家里的肉是嫂子買的。
陳嬌呆了呆,反應過來韓江的意思,她笑道:“你大哥買的肉。”
曹珍珠的肚子越來越大,圈里的豬崽兒也漸漸大了起來,好日子就在眼前,最近韓岳花錢也大方多了,先是叫她接了春杏過來幫忙,工錢他給,跟著又是隔三叉五買肉回來,改善伙食,所用之錢都是韓岳零零散散賣的野味兒賺的,沒花她的嫁妝。
韓江“哦”了聲,反正不管誰的錢,家里有肉吃就好!
吃飽了,韓江提起籃子,去地里送飯了。
兄弟重逢,韓岳、韓旭都很高興,韓江說他給了曹珍珠二十文零用,韓岳也沒放在心上。
黃昏時分,哥仨推了一車花生回家,車是跟村人借的,馬上還回去了。
哥仨把臟衣裳一脫,這就是春杏的活兒了。
韓岳只用春杏洗衣做飯,免了他的嬌小姐與大肚子曹珍珠的差事,農活兒他并不用春杏插手。
對此,陳嬌偶爾會想,如果沒有野豬崽兒,沒有即將到手的一筆賣豬錢讓他雇得起春杏,曹珍珠又不能干活兒,韓岳會豁出去大伯子的臉面他親自做飯,還是要她承攬一切家務,包括幫行動不便的曹珍珠洗衣?
可惜沒有如果,家里有野豬,韓岳舍得花錢了,陳嬌也就永遠不知道這個答案了。
反正,她能繼續清閑就行。
十月底,大雪紛飛,曹珍珠折騰了一天,天黑的時候終于生了個七斤的胖兒子。
韓江樂瘋了,當了伯父的韓岳也很高興,叮囑弟弟要對曹珍珠好點。
陳嬌剛開始沒當回事,曹珍珠生不生孩子與她有何關系,可是,隨著越來越多的村婦拿著雞蛋、米面來韓家祝賀添丁,陳嬌就聽到了很多閑話,話風無論委婉還是直白,表達的都是一個意思:人家老二媳婦晚進門都生了孩子,老大媳婦咋還沒有動靜?該不會有問題吧?
陳嬌親耳聽過曹珍珠生孩子時的慘叫,鬼哭狼嚎的,那麼疼,陳嬌還不想生呢。但,陳嬌不想生,卻不代表她不在乎被人議論她是不是身子有問題,不能生。尤其是胡氏登門時,還專門跑到她面前透露了一個讓女人成功懷孕的秘方,明著關心實則寒磣她肚子來了!
陳嬌很生氣,晚上韓岳要摟她,她都沒心情。
“怎麼了?”嬌小姐很久沒耍脾氣了,韓岳撐著胳膊,納悶地問。
陳嬌扭頭道:“人家都說我身子有病,懷不上孩子,反正都懷不上,還……”
她沒說完,韓岳就爆了句粗口:“放屁!”
陳嬌吃驚地看著他,對上男人冷峻的臉,陳嬌莫名就酸了眼眶。她嫁韓岳,是實打實的低嫁,韓岳是個村人,不會風花雪月,不給她管錢,她都忍了,可是今天,韓岳居然罵她放屁?
“我是說那些長舌婦。”眼看著她眼里浮上淚珠,韓岳連忙解釋道,他怎麼會罵她?
幫她抹掉眼淚,韓岳摟著人哄道:“有的人懷孕早,有的人懷孕晚,村里成親兩三年才懷的新媳婦有的是,嬌嬌別聽她們胡說。”曹珍珠出嫁前天天下地干活,身子板結實就容易懷,他的嬌小姐是花骨朵,越金貴越難懷。
韓岳雖然也盼著早日當爹,卻從未因此懷疑過陳嬌不行。
誤會是澄清了,他沒罵她,但陳嬌還是難受,從前積攢的各種憋屈都在此刻冒了出來。
她靠在他懷里一動不動,韓岳心疼,拍著她肩膀道:“別急,往后咱們吃好點,明年就懷上了。”
陳嬌不想說話,她就想菩薩入夢,她好問問到底韓岳如何對她,才算死心塌地!她嫁過來后,給韓岳做過飯,幫他縫過衣,韓岳累極不想動彈,她幫他擦身子,韓岳打獵胳膊被樹枝劃破,她溫柔地幫他上藥,難不成真要她給他生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