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多少錢?”韓岳假意又看了看別的,才詢問銀柄桃花簪的價格。
剛賣完野豬的莊稼漢,一身粗布衣裳還帶著豬味兒,老板娘一看就斷定韓岳買不起,所以也沒有虛報高價,漫不經心地道:“五兩六錢。”
韓岳暗暗咂舌:好貴!
“能便宜點嗎?”韓岳誠懇地問老板娘。
老板娘這才多看了韓岳一眼,然后意外發現,這漢子雖然穿得破,長得竟不賴。
時間太早,店里沒什麼生意,打發時間也罷,存心多與俊朗的莊稼漢多聊兩句也罷,老板娘笑著問:“送姑娘吧?便宜多少你能買啊?”
韓岳從袖中取出兩個小銀錠子,再將灰撲撲的錢袋子往桌面上一倒,窘迫道:“嬸子,這是我全部家當了,一共是四兩零八百六十二個銅板,您看能不能便宜賣我?”
老板娘為難地皺了皺眉,這個價錢她還有的賺,只是賺的不多啊。
但,小伙子似乎挺誠心的。
“為啥要買這麼好的簪子?買別的不行嗎?”老板娘好奇問。
韓岳低下頭,嘆氣道:“我,我想娶我們村秀才的女兒,但秀才嫌我窮,我糾纏多了,秀才才置氣道,說我能拿出一件六兩以上的首飾來提親,他就把女兒嫁給我。嬸子這首飾差不多六兩,拿出去別人都信……”
老板娘一聽還有這緣故,突然樂了,那秀才看不起窮漢子,一沖動夸下海口,如果窮漢子真拿了好首飾回去,秀才豈不是白白賠了個好女兒?
少賺點就能湊成一樁好事外加看一樁熱鬧,老板娘就高興賣了,一邊收了韓岳拿出來的銀子銅板,一邊笑道:“我知道了,那簪子我賣你了,而且你放心,要是秀才不信簪子值六兩,你就讓他來城里跟我對質,他敢來,我就告訴他,這簪子是我七兩銀子賣你的!”
“多謝嬸子!”韓岳感激道,“往后我有了錢,就帶媳婦來您這里買。”
老板娘更高興了,鼓勵韓岳多賺錢養媳婦。
韓岳藏好桃花簪子,心滿意足地出了鋪子,等他回到集市,陳嬌、韓江還沒回來呢。
韓岳坐在車上等,大概半個時辰后,叔嫂的身影終于出現了,陳嬌手里拎著兩包糕點,韓江兩手滿滿。
“大哥,年貨我們都買好了,豬賣的咋樣?”韓江放下東西,滿頭大汗地道。
韓岳笑:“這只豬最小,不過也賣了四兩,晌午咱們吃頓好的。”
韓江沒懷疑,最后賣的這頭,確實瘦了點,不然也不會留到最后,就指望多喂幾天多長點肉的。
豬賣了,年貨買了,三人有說有笑地回了大旺村。
到了家,韓江拿著兩雙虎頭鞋興高采烈地去哄兒子。
曹珍珠低聲跟他打聽城里的情況。
韓江捏著勝哥兒的小胖腳丫子,一邊給兒子穿鞋一邊道:“就你喜歡瞎想,嫂子今兒個跟去城里,是為了陪大哥置辦年貨,人家嫂子還主動給勝哥兒買了雙緞面鞋,以后你少念叨嫂子壞話。”
曹珍珠撇嘴:“給我幾十兩銀子,我也大方。”
“閉嘴吧!”韓江瞪了她一眼。
曹珍珠哼了哼,想到陳嬌沒偷買好東西,她也算滿意了。
東屋里面,陳嬌迫不及待地打開了一包棗泥山藥糕,她以前就愛吃這個,剛剛路過一家糕點鋪子,嘴饞,忍不住買了兩樣。
軟軟綿綿的山藥糕入口,甜絲絲的,雖然不如國公府里的好吃,但陳嬌也滿足了。
韓岳坐在一旁,詫異地看著她像只小饞貓一樣,連續地吃了兩塊兒。
他以為,她會因為沒有買到首飾而生氣失望,卻未料到,她眼里只有這些糕點,仿佛已經忘了首飾的事。
“不生氣?”韓岳輕聲問。
陳嬌疑惑地看過來:“生什麼氣?”
韓岳指了指她頭上的簪子。
陳嬌了然,笑道:“銀子你都給我了,反正你買首飾,花的也是我的錢。”
韓岳笑,真是越來越喜歡她這嬌俏樣了。
既然提到銀子,韓岳就把新賣的野豬錢掏出來,讓她收好。
陳嬌拿了鑰匙打開衣柜,再打開錢匣子,看著里面碼得整整齊齊的銀錠子與銅板,也覺得美滋滋的。住在國公府,不愁吃不愁穿,爹娘給她一千兩,陳嬌也沒有這麼滿足過,自己一點點攢起來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當然,銀子是韓岳賺的,可誰讓他們現在是夫妻,所以韓岳賺的,也是她賺的。
“另一包你去分給二弟、三弟吧。”
陳嬌買了兩包糕點,藏了錢,她使喚韓岳道。
韓岳點點頭,去送糕點了,只字未提胸口收藏的桃花簪子。
待夜幕降臨,陳嬌坐在銅鏡前梳頭時,韓岳才走過去,搶了梳子幫她通發。
“怎麼忘了取下簪子。”梳了一下,韓岳奇道,順手將簪子遞了過去。
陳嬌茫然地接過來,看著手里銀柄的粉碧璽桃花簪,在這農家小屋里儼然一件珍寶,陳嬌愣了愣,忽的反應過來了,難以置信地轉過身。
韓岳只是笑。
陳嬌看看簪子,再看看這個一直都很摳門的莊稼漢,心里突然充盈了一種陌生的甜。
“說過給你買首飾,就一定會給你買。”韓岳扶著她肩膀,目光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