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敬堯沒動,彎腰看著她:“陳姑娘客氣了,我坐這邊便可。”
陳嬌低頭道:“您是主,我是客,本該如此。”
虞敬堯唇角微揚,不再客氣,走進來,穩穩當當地坐了陳嬌原來的位子。
車里多了個大男人,立即顯得狹窄了,虞湘嫌離陳嬌遠了說話不方便,又與兄長換了個位置。
虞敬堯無所謂,好像真的困了一樣,背靠車板,一手撐著旁邊的窗棱,然后托著腦袋,閉上了眼睛,而他面朝的方向,正是陳嬌。但他要睡覺,肯定會是這個姿勢,所以陳嬌無法確定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
可陳嬌覺得別扭,余光中男人的大臉正對著她,好像在看她似的。
有次與虞湘說話時,陳嬌偷偷看了過去,飛快的一眼,發現男人眼眸輕闔,真的在睡覺。
陳嬌松了口氣。
“陳姐姐看。”
虞湘突然指著窗外道。
陳嬌側過大半個身子,就見不遠處有條河水,一艘烏篷船正在上面緩緩而行。
“陳姐姐的家鄉,河水多嗎?”虞湘小聲與她閑聊。
陳嬌搖了搖頭,目光專注地看著那艘烏篷船,藍天白云,小橋流水,揚州真的好美。
車廂另一角,虞敬堯微微睜開了一條眼縫。
小女人下巴搭在窗棱上,歪著腦袋,露出了一大片修長白皙的脖頸。
她的肌膚是種瑩潤剔透的白,虞敬堯甚至能看到里面淡淡的青色血脈。
喉頭滾動,虞敬堯很想嘗嘗,親在上面是什麼滋味兒。
第30章
揚州城西郊有片桃園,原是一大戶人家的私宅,因當時的家主喜歡桃花,院內處處植桃,后來大戶敗落,有商戶買了這宅子,每到桃花盛開的時節,新主人便將這園子包出去,供揚州城的達官貴人游玩。
虞敬堯既然答應要陪妹妹賞花,肯定不會去那荒郊野外人人都可踏足的地方,提前就包了這桃園三日。
馬車停在桃園外,“睡”了一路的虞敬堯終于醒了,最先下了車。
虞湘、陳嬌跟在后面。
桃園安排了管事、丫鬟隨行聽候差遣,虞敬堯擺擺手,叫人退下了。桃園他很熟,園內哪里可以如廁、哪里可以休息,他一清二楚。
虞湘拉著陳嬌的手開始漫步游園,虞敬堯信步跟在幾步之外,虞湘的丫鬟走在最后面。
“陳姐姐看,這兩棵桃樹都叫碧桃。”
入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兩棵相對的桃樹,每棵桃樹上都有紅、白兩色的桃花。
“這種紅花多的碧桃,又叫大串,白花多的就叫小串。”虞湘站在桃樹下,笑容燦爛。
陳嬌分別在兩棵桃花下站了會兒,翹首賞花,天氣暖和,蝴蝶在枝丫間飛舞。
陳嬌笑了,她喜歡這園子。
虞敬堯看著她比花瓣還嬌嫩的側臉,想到了“人面桃花”。
陳嬌本來專心賞花的,但余光里,身后男人的大臉又對著她了,陳嬌心中奇怪,佯裝賞別處的花般,偷偷朝虞敬堯看去。
虞敬堯沒有躲,淡淡朝她笑了下。
陳嬌皺眉,只覺得男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至少不是一個表叔看準侄媳的樣子。
她立即朝虞湘走去。
虞敬堯斂了笑,若有所思地看著小美人纖細的背影。
作為揚州城的首富,還是一個儀表堂堂、未及三旬的年輕首富,每次虞敬堯赴宴應酬,在場的歌姬都會想盡辦法吸引他的注意,或是暗送秋波,或是言語調笑賣弄風騷。
虞敬堯習慣被女子討好甚至仰視了,可剛剛陳嬌轉身前的短暫一瞥,她看他的眼神,分明流露出一分厭棄。
那種感覺,就像她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從骨子里嫌棄來自一個商賈的青睞。
虞敬堯摸了摸下巴。
據他所知,陳嬌父母只是小商販,這幾年陳嬌跟著杜氏母子過得更是貧寒,她憑何瞧不起他?
帶著這絲疑惑,虞敬堯再次慢慢靠近二女。
陳嬌很快就注意到了虞敬堯的怪異舉止,因為每次她停下來賞花,虞敬堯一定就站在她不遠處,毫不掩飾地看著她。她看過去,他依然會笑,眼神卻更大膽。
陳嬌暗道糟糕,這位虞家家主,該不會對她存了非分之想吧?上一世她有爹有娘,這世她只是個兩度寄人籬下的孤女,真被虞敬堯惦記上,那也太危險了。
心亂如麻,陳嬌再也沒有心情賞花了,只緊緊跟著虞湘。
但虞湘身體康健,不知疲憊似的,東跑跑西跑跑,沒過多久陳嬌就不行了,累紅了一張雪白的小臉,粉唇不受控制地張開,氣喘微微。
“前面有座涼亭。”虞敬堯叫住妹妹,再掃了眼弱不禁風的陳嬌。
虞湘這才發現陳嬌的疲態,立即歉疚地跑回來,扶著陳嬌道:“看我,就知道賞花,忘了陳姐姐身子嬌弱,走,咱們先去涼亭歇一會兒。”
陳嬌確實走不動了,點點頭,余光防備地看了左后側的男人一眼。
讓她失望的是,虞敬堯也跟來了涼亭。
涼亭旁有兩個桃園的小丫鬟,虞敬堯命一人備茶,再讓另一個去請琴女。
“大哥要聽琴?”虞湘坐在陳嬌身邊,笑著問。
虞敬堯看著陳嬌道:“我看陳姑娘體弱,不宜再多走動,稍后我陪妹妹去逛園子,陳姑娘坐在這邊,一邊聽琴,一邊賞花,亦不失一件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