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坐吧。”陳嬌笑著道。
國公府的出身給了陳嬌很好的教養,又在前兩世歷練過,陳嬌并不畏懼當這個賀家宗婦。
開飯前要先寒暄寒暄的,郭氏關心地詢問陳嬌:“嫂子身子可大好了?昨晚嚇了我們一跳。”
陳嬌嘆道:“昨晚夢見老爺,悲從中來,一個人去湖邊散心,不想笨手笨腳地落了水,害大家都沒睡好,讓弟妹見笑了。”
郭氏信以為真,好言寬慰了一番。
賀錦榮瞥了陳嬌一眼。
大姑娘賀明珠垂眸靜坐,大少爺賀威的眼珠子都快瞪到陳嬌臉上了。
陳嬌假裝沒看見,倒是凜哥兒不高興了,大聲向母親告狀:“娘,大哥瞪你!”
賀威重重地哼了一聲。
陳嬌笑著哄兒子:“大哥眼睛大,看著像瞪人,其實是在關心娘呢。”
是這樣嗎?凜哥兒疑惑地朝兄長看去。
賀威小聲嘀咕道:“誰要關心你。”說完扭過了頭。
賀錦榮又看了陳嬌一眼。
陳嬌不怕他看,她肯定不會繼續原身跋扈歹毒的作風,這次落水,正好給了她洗心革面的理由。
“開飯吧。”陳嬌吩咐丫鬟道。
按理說霍英也該過來的,不過自打賀錦昌去世,霍英就自己開小灶了,除非有事叫他。
飯桌上很安靜,陳嬌一邊自己吃,一邊照顧身邊的凜哥兒。
陳嬌貌美,聲音更美,細細柔柔的,別說凜哥兒很享受母親的照顧,就連剛在惡毒繼母手里吃過大虧的賀威,都不受控制地被那聲音吸引,偷偷瞄了陳嬌好幾眼。
其實羅氏去得早,賀威沒有多少與親娘相處的記憶,陳嬌剛嫁過來時,賀威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仙女似的繼母,而那時陳嬌礙于丈夫,不敢表現出自己的惡毒,平時假意與賀威客套客套,送點吃食做件衣裳,賀威就感動地不行。
賀錦昌去世后,陳嬌開始無所顧忌,霍英、賀明珠都告誡賀威提防繼母,賀威不信啊,依然把繼母當好人,直到前幾天差點淹死,賀威才終于信了,又傷心又難過又氣憤,可少年郎的恨,大概還是更恨繼母的欺騙吧。
陳嬌注意到賀威飯菜吃的很少,她便夾了一個大肉包遞過去,柔聲道:“威哥兒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多吃點。”
賀威愣了下。
賀明珠警惕地看著陳嬌筷子夾著的包子,不等弟弟開口,她搶著夾了一個包子放進賀威碗里,再客氣地對陳嬌道:“母親照顧三弟吧,威哥兒都大了,可以自己夾。”
陳嬌懂了,這位大姑娘是怕她夾的包子藏毒了吧?
但想到原身的所作所為,陳嬌也不能怪賀明珠太小心,便低頭自己吃了。
飯后,陳嬌留下了賀明珠姐弟。
姐弟倆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陳嬌叫丫鬟們下去,然后她看著賀威,誠心地道:“威哥兒,母親以前糊涂,做了不少虧心事,昨晚母親落水險些淹死,想到你也受過同樣的苦,母親特別愧疚,想了一夜,母親決定洗心革面,往后再也不做任何違背良心的事。”
賀威呆呆地看著她。
賀明珠面無表情。
陳嬌也沒指望姐弟倆馬上就信了她,嘆口氣,她重新露出笑顏,道:“不管你們信不信,往后我會把你們姐弟當親生兒女看,如果你們遇到麻煩,盡管來找母親。”
說完,陳嬌又低頭囑咐凜哥兒:“大哥功夫好,你要多跟大哥學習。”
凜哥兒靠著母親,仰著腦袋看兄長,以前他也喜歡跟大哥玩,但母親不讓,然后這幾天他偷偷跑去找大哥,大哥卻不高興理他了。
賀威心情復雜,抿著嘴不說話。
離開松鶴堂后,賀威低聲問姐姐:“你說她是不是真的改好了?”
賀明珠恨聲道:“你還沒吃夠虧是不是?她那都是裝的,你不要看她漂亮就信她。”
賀威的心就分成了兩半,一半覺得姐姐說得對,一半又希望繼母是真的改好了。
姐弟倆不住一個院子,與姐姐分開后,賀威領著貼身小廝朝賀家大宅東院走去。
整個賀家東院,都與舞獅有關。
其中正房的廳堂是賀家舉辦各種典禮的地方,譬如收徒、祭祖、賽前祭拜賽后慶功等事宜,正房左右兩間次屋,一間儲存歷屆奪魁的獅頭獅尾,一間是書房,介紹賀家悠久的舞獅歷史。
東廂房是賀家子孫學習扎獅頭、縫獅尾的地方,西廂房供賀家子孫讀書,而中間的大院子,就是賀家子孫的練武場。
練武場中間,插著五排高矮不一的木樁子。
舞獅的精髓在于模仿獅子翻滾跳躍活靈活現,平地上的各種動作只是基本功,真正的舞獅人,上山下海無所不能。
賀威踩梅花樁的基本功已經差不多了,今日霍英要教他樁上舞獅的技巧,畢竟,一個人兩手空空的跳樁子,與手持獅頭在樁子上舞獅,中間還有很大距離。
舞獅需要兩個人一組,霍英的搭檔叫趙熊,兩人差不多一起進的賀家,從小一起習武一起舞獅,早就養成了默契。
霍英舉著獅頭、趙雄撐著獅尾,兩人仿佛只是隨便抬了下腳,人已經雙雙落到了梅花樁上,還做了個雄獅上山后仰頭打哈欠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