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詫異道:“你要改嫁?”
陳嬌低頭,道:“我們孤兒寡母,總要找個靠山。”
霍英不太高興,可是,陳嬌這麼年輕貌美,一直替養父守寡,確實太不近人情。
罷了,他如今泥菩薩過河,還有一堆事要煩,也管不了別人了。
車夫緊趕慢敢,趕在城門關閉前進了城。
此時街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霍英帶著陳嬌母子去了他的宅子。
宅子空置無人居住,霍英翻墻而入,找出藏在里面的鑰匙,再出來開門。
“英哥好厲害。”當霍英輕輕松松跳上墻頭,凜哥兒羨慕地道。
陳嬌也很欣賞霍英的身手,利索瀟灑。
門開了,三人一起跨了進去。
院子里長滿了荒草,霍英咳了咳,道:“太太先委屈一晚,明日我來清理。”
陳嬌牽著凜哥兒,輕聲對他道:“今日我已非賀家婦,公子以后還是喚我名字吧,再者,承蒙公子憐憫,我們母子才鳩占鵲巢有了容身之所,公子不必客氣。”
霍英聽在耳里,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冒了出來。落水后的陳嬌,不但性格變了,連言行舉止也換了個人似的。以前的陳嬌見識淺薄說話粗白,現在的陳嬌,無論說什麼都給人一種大家閨秀的感覺,輕輕柔柔的話語,令人如沐春風。
“先去屋里看看。”霍英沒有接她的話,先去開屋門了。
安頓好陳嬌母子,霍英趁天黑前回了霍家。
賀家族老們已經走了,賀錦榮聽說霍英回來了,暫且按兵不動。
李叔、賀明珠、賀威一起來了霍英的院子。
“英哥,母親與三弟呢?”才看到霍英,賀威的眼淚就下來了,繼母被趕走時,他被族老們關在房間,什麼都做不了。
霍英不想隱瞞賀威,如實道:“父親曾贈我一處宅子,陳家不肯接納太太與凜哥兒,我先將太太他們安頓了過去。威哥兒不用擔心,你只需記住,我與太太清清白白,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賀家之事。”
“我信你!”賀威緊緊抱住了他,父親死后,這世上他最信任的就是英哥。
賀明珠卻恨鐵不成鋼地道:“她已經把你連累成這樣了,你為何還要管她?”
“她連累我什麼了?”霍英抬起頭,目光冰冷地看著賀明珠,“二房陷害我與太太,沒有我,太太也不會蒙受不白之冤,談何我被她連累?”
賀明珠被他的氣勢嚇白了臉。
霍英指向門口,毫不留情地道:“我有事與李叔、威哥兒商量,請大小姐離開。”
賀明珠不肯走,眼中含淚道:“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不能對我說的?”
霍英看向李叔。
李叔嘆氣,好說歹說地將賀明珠勸走了。
霍英將李叔、賀威帶到內室,低聲說出了賀錦榮的陰謀。
言罷,霍英按住賀威肩膀,語重心長道:“威哥兒,我告訴你這件事,是希望你知道二爺的為人,但你要裝作不知道,出了門不準再對任何人提及,包括大小姐。威哥兒,你還小,二爺有族老支持,你說什麼做什麼都沒有用,只有等你長大,等你接替父親成了賀家的新任獅王,你的話才會有份量,所以你要沉得住氣,知道嗎?”
賀威十二歲了,有些事他無能為力,但不代表他不懂。
“我知道,英哥你替我告訴母親,讓她等著,等我拿了獅王,就接她與三弟回來。”抹掉眼淚,賀威紅著眼睛道。
霍英拍拍少年肩膀,沒說什麼,然后對李叔道:“李叔,明日族老們大概就會趕我離開,賀家我只放心不下威哥兒,今后還請你替我護他周全,佑他長大。”
賀威又哭了,李叔沒那麼多愁善感,憂心忡忡地道:“你有何打算?”
霍英垂眸道:“我一身力氣,總找得到活兒干。”
李叔閉上了眼睛。
霍英說的是一身力氣,也就是說,他不會改入任何一家舞獅行,不會用他從賀家學到的功夫,去替別家舞獅。
第二天,如霍英與李叔所料,賀錦榮果然請來諸位族老,要將霍英逐出家門,而且還要霍英發誓,不會投奔其他舞獅行。
霍英一身黑色長袍站在廳堂中央,痛快道:“我可以發誓,但我有個條件。”
說完,霍英轉向座位排末的賀錦榮,厲聲道:“我要二爺發誓,他會全心全力保護威哥兒,若威哥兒在他的庇佑下有任何不該有的閃失,二爺便自斷一臂。”
“放肆,威哥兒是我親侄,照顧他本就是我這個二叔的責任,用你多言?”賀錦榮拍案而起,瞪著眼睛喝道。
霍英不再看他,等著族老們開口。
族老們互相看看,由賀太公道:“錦榮,霍英也是太過關心威哥兒,圖個心安而已,既然你會照顧好威哥兒,又何必擔心誓言應驗?”
賀錦榮要斗外姓人,族老們幫他,但賀錦榮與威哥兒之間,族老們也擔心賀錦榮謀害親侄,獨掌大權。
眾目睽睽,賀錦榮騎虎難下,只得舉起手掌,發了一通毒誓。
霍英說到做到,跟著發了他的誓言。
“告辭。”朝眾人拱拱手,霍英面不改色地離去。
第60章
這些年,霍英一共攢了五十多兩積蓄,離開賀家時,他只帶了一張房契與這些銀子。
暮色四合,客棧都關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