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著,陳嬌窈窕的背影又冒了出來。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霍英拎起水桶,將一桶涼水迎頭澆下。
上房,陳嬌一個人坐在床上,腦海里全是霍英的影子。是深夜湖岸邊,他無情地將初來乍到的她丟在地上,是練武場中,他高舉紅色獅頭跳到她面前,獅頭取下,男人英氣逼人,是夜深人靜,他與她悄聲商議如何解決惡人,是賀家門外,他義無反顧地擋在她身前,替她遮風擋雨,最后的一幕,是霍英坐在海邊,背影孤寂。
陳嬌從未見過這樣英偉的男人,他還對她那麼好,寧可自己無家可歸,也要照顧她。
那些碼頭的工人們,誤會她是霍英的媳婦。
也就是在那一刻,陳嬌走在燦爛的夕陽里,茅塞頓開。
她要嫁給霍英,珠玉在側,這一世,除了霍英,她誰也看不上。
陳嬌清楚,她想順利嫁給霍英很難,可哪一世她改命改的簡單了?更何況,她與霍英已經背負了“通奸”的罵名,在不在一起都要被罵,既然沒有區別,為何不去試試?陳嬌必須完成改命的任務,但這一次,她發自肺腑地,想嫁霍英。
叫吉祥端水進來,陳嬌洗洗臉,換身衣服,簡單打扮一番,重新朝堂屋走去。
巧的是,霍英也剛剛從倒座出來,兩人一抬頭,視線就在半空撞上了。
霍英穿的還是碼頭那身粗衣,陳嬌卻換了一件緋紅色的褙子,像朵花兒亭亭玉立在檐下。
天快黑了,最后一抹夕陽從地面移到了窗臺。
陳嬌恰好站在夕陽能照到的地方。
她遙遙地朝霍英笑了笑。
霍英僵在了原地。
她笑了,為何笑啊?之前在碼頭,她好像很生氣?
沒等霍英琢磨出小婦人為何發笑,陳嬌先去了堂屋。
霍英過來時,石榴做好晚飯,也來問陳嬌何時開飯了。
“端上來吧。”陳嬌笑著道。
石榴走后,陳嬌柔聲對霍英道:“趙虎有事與你商量,咱們邊吃邊談吧。”
那自然而溫柔的語氣,好像妻子對待丈夫。
霍英沒想到那層,只覺得哪里好像不對勁兒。
趙虎雖然虎,可在碼頭上他就自以為看出陳嬌對霍英的心了,女人家的,如果不是喜歡一個男人心疼一個男人,怎麼會掉眼淚?因此,現在陳嬌對霍英柔聲細語的,趙虎也就不奇怪了,反而替好兄弟高興。
美女配英雄,霍英就得娶陳嬌這樣的。
三大一小圍著方桌落座。
石榴擺好飯菜,規規矩矩地退了出去。
陳嬌讓霍英坐北面的主位,她與凜哥兒并排坐在他左下首,兩個大男人都不動,陳嬌第一個拿起筷子,笑道:“我照顧凜哥兒,你們倆隨意,這里沒有外人,不必客氣。”說完,陳嬌就專心看孩子了。
霍英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趙虎咳了咳,對霍英道:“賀家我待不下去了,讓我去扛貨我也受不了,你看,咱們倆一起開個獅行怎麼樣?收幾個徒弟,繼續干老本行。”
霍英皺眉,道:“我發過誓……”
趙虎打斷他:“你發誓不替別人效力,可沒發誓自己不單干,賀家接的都是高門大戶的生意,咱們不跟他們搶老主顧就是了,小生意多做幾單,不比扛貨體面?還有舞獅大賽,咱們也不去參加,看賀家還能說什麼。”
霍英垂眸沉思。
凜哥兒吃完一口面條,突然對霍英道:“英哥,我也想學舞獅,你教我功夫吧?”
霍英心頭一震。
凜哥兒也是賀家的骨肉,賀家的子孫,沒有不學舞獅的,如果他去碼頭扛貨,誰教導凜哥兒?
“明日,我去賀家走一趟,提前打聲招呼。”拿起筷子,霍英有了決定。
趙虎很高興,端著碗道:“我家里就我一個,獅行就開在我那兒,白日你過去幫忙,晚上再回來。”
霍英馬上道:“晚上我也住你那邊。”
陳嬌睫毛動了動。
趙虎正想撮合霍英與陳嬌呢,怎麼會留他,嫌棄道:“我那地方小,總共四間屋子,一間放獅頭一間做獅頭獅尾,剩下兩間我跟新收的伙計們住,你就別去擠了。再說了,你一天到晚不在家,誰教凜哥兒功夫?”
“對,英哥回來住!”凜哥兒著急地道。
霍英覺得不妥,如果他與陳嬌住在一起,豈不是坐實了謠言?這樣對她不好。
“凜哥兒想學武,白日可以去那邊,晚上我再送他回來。”霍英努力反對道,然后又看著趙虎說:“我跟伙計們睡一屋,占不了多少地方。”
趙虎還想再勸,霍英夾了一個大包子給他:“吃飯吧,別吵了太太。”
趙虎看向陳嬌。
陳嬌低頭吃飯,安安靜靜的。
飯后,霍英要與趙虎一起離開。
“公子留步。”陳嬌叫住了他。
霍英莫名緊張。
趙虎機靈地抱起凜哥兒去院子里玩了。
“坐吧。”陳嬌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霍英就坐了過去。
陳嬌手里攥著帕子,輕聲問:“你不想住在這邊,是怕外面的謠言更勝,影響你的婚事吧?”
霍英根本沒想過婚事,忙道:“不是,我,我是怕壞了你的名聲。”
陳嬌自嘲地笑:“我還有什麼名聲?你住在這里,他們會說你我有私情,你不住這里,甚至你娶了嬌妻,他們依然會說我曾與你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