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珍捏著手里的繡花針就要扎他。
鬧了一陣,陸煥又來問陳嬌。
陸煥說的莊子,當然是陸琬被“禁足”的那個莊子,陳嬌搖頭道:“天熱了,我哪都不想去。”
陸煥很失望。
兩個少年走后,陸珍忍不住問陳嬌:“嬌嬌,二哥喜歡你,你不會看不出來吧?”
陳嬌也沒有跟表姐兜圈子,一邊繡帕子一邊道:“我不喜歡他。”
陸珍不懂了,二哥雖不像大哥那樣俊美出眾且文武雙全,出門便惹無數女子矚目,但二哥亦算得上儀表堂堂,更難得的是對表妹癡心一片,趕都趕不走的。
陳嬌看著手里的帕子,不知該如何回答表姐。
陸煥對她是很好,現在看不出什麼缺點,但記憶中,原身十四五歲時出落地更美了,又是招蜂引蝶的性子,將三個表哥牽著走,陸潤、陸澈都很老實,只有陸煥,一邊高興原身招惹他,一邊生氣原身還勾著別人,妒火燒心,陸煥幾次將原身拉到隱蔽處動手動腳。
原身當然有錯,但陸煥的霸道強勢讓陳嬌覺得不安,尤其是對比他后來對原身的絕情。
一個男人,喜歡你時如烈火燎原,厭棄時便能摟著小妾當面羞辱于你,太極端。
這是陳嬌沒有選擇陸煥的主要原因,至于別的……
她笑了笑,對表姐道:“太夫人、大舅母、二表姐都不喜歡我,我真嫁給二表哥,以后怕是艱難。”
陸珍恍然大悟,她自己都巴不得一家人離開這個侯府,少受太夫人的氣,表妹真嫁給二表哥,肯定更吃不消。
“那還是算了。”陸珍抱住表妹,笑嘻嘻道:“嬌嬌別著急,娘說了,等她把我嫁出去,就開始替你張羅。”
陳嬌逗她:“你是真怕我著急,還是自己急著快點嫁給我那位表姐夫?”
陸珍惱羞成怒,抓著人撓癢癢。
端午節前,陸珍的婚期定下來了,定在明年開春。
過節的喜慶日子,陸琬回府住了三天,期間秦王府的六姑娘又下帖子邀請幾位姑娘去做客,陸琬沒去,陳嬌與陸珍也沒去,只有陸瓔一個人孤零零地應約,然后出發沒多久就回來了,至于王府里發生了什麼,誰又知道。
端午過后,陸琬又去了莊子,一直住到了六月底。
七月初,邊關有異動,平西侯奉詔出兵,世子陸煜同行。父子倆出發前,侯府三房人齊聚一堂,陳嬌也去了,站在表姐陸珍身邊,安靜地當個看客,聽太夫人、女人們對平西侯父子各種叮囑。此時此刻,陳嬌就是個外人,沒人會在意她開不開口。
但陳嬌覺得,有人在看她,陳嬌微微抬眸,看見陸煜一身白衣站在平西侯身側,正在回太夫人什麼。
一個高傲冷漠的世子爺,一個三年后會戰死沙場的年輕將領。
想到陸煜的下場,陳嬌忽然覺得,兩人之間那點不快也不算什麼了。
不懼沙場為國捐軀的,都是好男兒。
第二天,平西侯父子倆去了前線,出乎意料的,陸煜走后不久,他留在侯府的長隨阿金,親自送了一封書信給她。讓紅杏去送阿金,陳嬌回到屋里,拆開信封取出信紙,上面只有寥寥幾字:無心之言,望表妹息怒。
陸煜的字,筆鋒清逸孤傲,像他的人。
陳嬌有點想笑,這三個月,她與陸煜只當著眾人的面見過幾次,沒有機會單獨說話,陳嬌以為陸煜已經忘了兩人在湖邊的爭吵,沒想到他一直都記著,還專門等到出兵離開之后,送來一封賠罪信。
陳嬌不是小氣之人,暫且原諒他了,若以后陸煜繼續口出不敬,新賬另算。
邊關這一仗打了半年,正月底敵方終于投降求和。
平西侯父子又在邊關駐扎了半個月,才返回涼州城。
三房人又齊刷刷地去迎接了,早早就在前院等著。
日上三竿,侯府門外,平西侯、陸煜先后下了馬,父子倆都穿了一身鎧甲,大步流星地跨進家門,繞過影壁,就見到了一院子家人。
平西侯當然先看向自己的老娘,陸煜走在父親身后,視線卻鬼使神差地先朝二房那邊投去,然后,他看見了陳嬌,她站在堂妹、堂弟身邊,短短半年不見,她竟與堂妹差不多一般高了,穿了一條素淡的碧色長裙,面帶淺笑望著父親與太夫人見禮,陽光照在她臉上,小姑娘肌膚如玉,嘴唇……
陸煜的脖子,忽然有點癢。
“大哥,我好想你啊!”陸琬撲了過來,抱住他道,親兄妹,吵得時候勢同水火,過后繼續是兄妹。
陸煜收回心思,剛要摸摸妹妹的腦袋,動作又頓住,再次朝陳嬌看去。
陳嬌也恰好望了過來,看到陸琬抱著陸煜兄妹情深的模樣,她便移開了視線。
她沒露出什麼情緒,陸煜卻覺得,她肯定不高興了,畢竟,他對妹妹的懲罰還是輕了。
陸煜抬到一半的手,便放了下去,只對妹妹道:“好了,又不是小孩子。”
陸琬繼續抱了會兒才松開手。
接下來就是一家人敘舊的時間了,陳嬌面帶微笑仿佛很認真地聽著,終于可以離開時,她悄悄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