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當她習慣這樣握勺。
骨頭湯鮮美香郁,好喝,但與姑母的骨頭湯比,也說不出什麼特別的。
“湯鮮味美,夫人費心了。”品了一口,李牧笑著夸道。
陳嬌低下頭,唇角甜甜地翹了起來。
飯后漱口,如意服侍李牧,吉祥服侍陳嬌,陳嬌接漱口茶時,吉祥突然發現了她手指肚的水泡,當即放下茶碗,焦急地捧起陳嬌的手,心疼道:“夫人您燙到了?”
李牧看了過來。
陳嬌飛快縮回手,紅著臉道:“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那不行,必須挑破,不然稍微碰到夫人都要吃苦。”吉祥叫陳嬌稍等,她匆匆去找針了。
陳嬌繼續低著頭。
“夫人受傷,為何不說?”李牧略帶責備地問,那種關心的責備。
陳嬌看了眼如意。
如意識趣地退了出去。
陳嬌這才落寞地道:“我怕大人嫌棄我笨手笨腳。”
李牧剛要開口,吉祥取針回來了。
“夫人別動。”吉祥蹲在陳嬌面前,一手捏著陳嬌的食指,一手拿針。
李牧就坐在陳嬌旁邊,剛剛陳嬌躲得快,他沒看見,現在才看清了她的傷勢,蔥白似的纖纖手指,指腹卻多了一個刺眼的水泡。這種傷放在其他人身上都不算什麼,可她是嬌滴滴的國舅府小姐。
吉祥扎針的時候,李牧視線上移,就見她害怕得緊緊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烏黑濃密。吉祥說好了,她重新睜開,桃花眼里竟浮動著一層水霧。
李牧便想,她名中的“嬌”字,當真配她。
夜幕降臨,夫妻倆進了羅帳。
丫鬟們都出去了,李牧低嘆道:“小姐自幼錦衣玉食,何必為下官一介莽夫素手烹湯,今后還請小姐愛惜自己,下官不值得。”
陳嬌背對著他,苦澀道:“大人記得前事,心懷芥蒂只把我當小姐,我什麼都忘了,醒來就是大人在身邊,在我心里,大人便是我的夫君,為你做什麼我都愿意。”
李牧沒有接話。
陳嬌沒指望三兩天就得到他的心,便也不失望,慢慢地就睡著了。
半夜,陳嬌再次無意識地鉆到了李牧懷里,小手依賴地抱著他。
李牧去抬她的胳膊,掌心下的女子肌膚,細膩如玉。
天氣漸暖,春耕的時節到了,李牧身為太守,有巡督郡內百姓春耕之責,順便看看有沒有地主豪紳強占民田、侵擾百姓之舉。
“大人何時回來?”躺在他身邊,陳嬌不舍地問。
李牧道:“一月左右。”
陳嬌咬咬牙,小手伸過去,虛虛地攥著他的中衣衣袖:“大人帶我去吧,我可以扮成大人的侍女。”
一個月呢,她不能白白浪費!
李牧倒是沒料到她會這麼說,沉思片刻道:“下官微服出巡,輕車簡行,身邊只帶兩個護衛,一路舟車勞頓、粗茶淡飯,更兼風吹日曬……”
“我不怕,我只想跟大人在一起。”陳嬌打斷了他,聲音堅定。
李牧還想拒絕,陳嬌骨碌爬起來,喚外面守夜的丫鬟點燈。
“小姐有事?”李牧跟著起來,疑惑地問。
陳嬌笑道:“大人的行囊都收拾好了,我也得帶幾身衣裳,免得明早收拾耽誤大人啟程。”
她話里全是能隨他出行的雀躍,李牧想了想,覺得帶她去也好。這位嬌小姐的記憶隨時可能會恢復,如果他外出時她恢復了,記起表妹推她落水的仇,定會嚴懲表妹,帶在身邊,她頂多發通脾氣,不敢罰他什麼。
既然要扮作丫鬟,陳嬌從與她身段最相似的錦繡那里要了兩套春衣,里衣帶的都是自己的,然后也帶了兩身綢緞衣裳備用。包袱收拾好了,陳嬌回到床邊,見李牧一身中衣坐在床頭等她,陳嬌羞澀一笑,開開心心地爬到里面躺好了。
李牧躺下來,最后提醒道:“下官公務在身,此行絕非游山玩水,小姐務必三思。”
陳嬌哼道:“大人莫要瞧不起女子,你能吃得苦,我也能吃。”
李牧失笑,不管她了,反正出發后,她別指望自己會憐香惜玉。
翌日一早,李牧帶著陳嬌去向姑母辭別。
李氏看見丫鬟打扮的陳嬌,目瞪口呆:“這,這……”
陳嬌紅著臉道:“我怕夫君辛苦,跟去照顧夫君,家里就勞煩姑母照看了。”
“我也去!”吳秀娥立即跳了出來,陳嬌站在李牧左邊,她就拽住李牧右臂,搖晃著撒嬌:“表哥,你也帶我去吧,我保證乖乖的!”
“休要胡鬧。”李牧沉著臉收回了手臂,不等吳秀娥回話,他朝李氏行禮道:“時候不早,侄子先走了,姑母勿憂。”
李氏才不擔心侄子呢,一邊往外送一邊再三叮囑道:“夫人第一次隨你出門,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夫人,別只顧得忙正事。”
李牧敷衍地應承,吳秀娥氣得眼睛都要紅了,陳嬌小媳婦似的跟著李牧,越來越喜歡李氏了。
太守府外早已備好了騾車,李牧要扶陳嬌上車,陳嬌這就開始演上了,恭敬地站在車旁,低頭道:“大人先請。”
李牧這次帶的兩個侍衛,一個叫高俊,一個叫高朗,是親兄弟,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高俊沉穩,高朗愛笑,見曾經倨傲無禮的太守夫人露出這般嬌俏可人的模樣,高朗震驚得眼睛都要掉地上了,難以置信地盯著陳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