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牧對匈奴的提防,也在三月里應了驗,匈奴專挑百姓農耕時節,再次入侵。
李牧匆匆與陳嬌、虎哥兒道別,帶兵出征了。
陳嬌等了一年,等的就是這場戰事。
一切按照記憶走,今年李牧第二次打退了匈奴,明年,他就要助臨江王造反了。
一邊是虛情假意造反成功后就會將陳家上下打入大牢、甚至賜她一杯毒酒的丈夫,一邊是待她如珠似寶的親生父母,陳嬌很清楚自己該選擇誰。
李牧抵達戰場時,陳嬌命她從國舅府帶來的護衛備車,她要帶虎哥兒回長安。
嚴管事疑惑地趕來詢問:“夫人怎麼突然要走?”
陳嬌抱著虎哥兒,神色惶惶:“這兩晚我總做惡夢,夢見匈奴鐵騎南下,我心實在不安,且先回長安住段時日,待大人凱旋,再去接我們娘倆。”
嚴管事總覺得哪里不妥,可陳嬌是主子,他沒有資格阻攔。
陳嬌抱著虎哥兒上了馬車,很快便順利出了平城。
出城的時候,陳嬌挑起窗簾,往后看了眼,百姓們進出城門,有個孩子不知何事喊了聲爹爹。
陳嬌懷里,突然也傳來一聲稚氣的“爹”。
陳嬌錯愕地低頭。
虎哥兒望著娘親,笑著又喊了聲“爹”。
陳嬌眼睛一酸,險些落淚。
她不怕沒有丈夫,只可憐她的虎哥兒,要沒爹了。
可是,陳嬌不后悔,是李牧先不要她的,他眼睜睜看著她隨陳廷章走了,毫不挽留,如果不是為了他的大業,李牧也絕不會去長安接她。
一個月后,陳嬌回到長安,將“李牧”寫給臨江王的密信,交給了陳國舅。
陳國舅當然認得好女婿的字跡,再有女兒哭哭啼啼傷心欲絕,陳國舅當即沉了臉。
陳國舅信了李牧與臨江王謀逆的事,但他暫且沒有動手。
戰場上,陳嬌的馬車還在半路時,李牧就收到了嚴管事的信。知道陳嬌帶著虎哥兒回長安了,理由是害怕他敗給匈奴,李牧既體諒小女人的膽怯,又不滿小女人對他的輕視,殺起敵兵來越發英勇,短短三個月,李牧的大軍便再次將匈奴鐵騎打退了。
他立了大功,陳國舅請皇上下旨,宣李牧進京領賞。
李牧本來也要去接妻兒的,但離開平城之前,李牧突然收到一封密信。
宮里昏君身邊,自然也有臨江王的棋子,得知陳國舅已經起了疑心,臨江王決定提前起事!
信中,自然提及了陳國舅的疑心因何而起。
李牧慢慢攥緊了手。
他與臨江王之間,根本沒有書信來往,他沒寫過信,陳嬌又如何能偷到他的親筆書信?
“你不在家,我,我看著你的字,就當看見你了。”
原來她那時的羞澀與柔情,都是裝出來的,也許,從她隨他回來的第一天起,她就開始籌謀了。
不對,她如何得知他會助臨江王謀反?
是陳國舅早就起了疑心,不惜將女兒嫁給他,監視他?
也就是說,嬌小姐之前的跋扈與后來的失憶,都是演戲?
李牧突然想笑,枉他自以為將她握于股掌,沒想到自己才是自始至終被玩弄的那個。
是他小瞧她了。
第109章
既然知道陳國舅在京城布下了彌天大網,李牧自然不會再進京,以突染惡疾為由拒絕了。沒等陳國舅撤了他的太守官位,蜀地臨江王先以“除奸佞、清君側”為名,揮師北上,各地均有將領響應,李牧同樣叛變了朝廷,手下不服者一律斬首。
陳國舅雖然沒能抓到“好女婿”,但對于臨江王造反,他提前做了半年的準備。
朝廷大軍與叛軍大戰了幾次,各有勝負,然而臨江王素有賢王之名,深受蜀地百姓愛戴,當今圣上卻是個只知享樂的,陳國舅助紂為虐搜刮民脂,百姓們深受其苦,到了年底,得到百姓支持的臨江王漸漸處于優勢。
形勢緊急,陳國舅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幾乎住在了宮中。
有陳國舅在,陳嬌對戰局很清楚,朝廷漸漸吃緊,她心中憂慮,怕最終國舅府還是逃不過被抄家下獄的命運,可她只是個深閨婦人,不懂戰術用兵,除了寄希望于朝廷大將,別無他法。
過完年,隨著朝廷一位大將的隕落,朝廷這邊形勢急轉直下,茍延殘喘了半年,六月初,臨江王尚未抵達長安,李牧率領十五萬鐵騎,先將長安城圍了起來。
勝負幾乎已定,只看叛軍何時攻破長安城了。
長安城城門堅固,要攻破絕非易事,但宮里的帝后依然心急如焚,俯瞰天下久了,突然要面臨國破家亡,心情可想而知。
皇后忍不住埋怨陳國舅:“都怪哥哥,非要栽培李牧,不想養虎為患!”
老皇帝也遷怒地瞪著陳國舅。
陳國舅剛剛五十出頭,臨江王造反前,他頭上只有隱約幾根銀發,現在卻是白的多黑的少。面對帝后的指責,陳國舅無話可說,是他認錯了人,挑錯了女婿。
皇后唯一的兒子,十五歲的太子突然想到一個主意,激動地對陳國舅道:“舅舅,你待李牧恩重如山,不如趁臨江王趕來之前,咱們先招安李牧?他有十五萬鐵騎,咱們亦有十萬守城禁軍,不怕對付不了臨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