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睡著了,要等會兒才醒。”李牧柔聲解釋道。
虎哥兒瞅瞅娘親,記起了外公,大腦袋朝外望去:“外公呢?”
李牧目光微黯,低聲道:“外公把你們送過來后,回去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氣節,李牧不想與岳父兵戎相見,但,他尊重老人家的選擇。
外公不在,娘親在睡覺,虎哥兒終于正眼盯著李牧看了,懵懂問:“你是誰?”
李牧笑了,握住男娃的小手道:“我是你爹。”
虎哥兒愣了愣,然后想起什麼,一把拍開男人的大手,氣呼呼地道:“我爹死了,你才不是我爹!”
李牧:……
他看了眼旁邊的母老虎,然后問兒子:“誰說你爹死了?”
虎哥兒當然看娘,嘟著嘴道:“我娘說的。”
李牧笑道:“爹去打匈奴,你娘以為我死了,其實我沒死,現在回來找你們了,虎哥兒你想,如果我不是你爹,外公為何要把你們送到我身邊?”
虎哥兒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該信還是不信。
李牧想了想,指著陳嬌道:“我真是你爹,我記得你娘耳朵后面有顆小痦子,不信你看看。”
虎哥兒一聽,立即去抓娘親的耳朵了。
李牧提醒他是右邊的耳朵。
虎哥兒不管,先翻娘親的左耳朵,再翻娘親的右耳朵,果然發現了一顆小小的黑痦子。
“我還知道,虎哥兒腦頂有兩個旋兒。”李牧繼續道,笑容溫柔。
虎哥兒不懂:“什麼叫旋兒?”
李牧低頭,指著自己腦頂要兒子看:“這個就是,爹也有兩個,你娘就一個,所以你長得像我。”
虎哥兒站起來,湊到男人身邊,小手扒了扒男人腦頂,果然看到兩個旋兒。看完了,虎哥兒抬手摸自己的腦頂,李牧攥著兒子的小手教他對準地方,虎哥兒發現自己果然有兩個旋兒后,有點相信了,瞅著李牧問:“你真是我爹?”
李牧笑,抱著兒子走到銅鏡前,讓兒子看鏡子:“你看咱們長得像不像。”
虎哥兒看向鏡子,銅鏡模模糊糊的,不像娘親屋里的鏡子清楚。
“看不清。”虎哥兒說了大實話。
李牧就抱虎哥兒去了外帳,叫高俊、高朗兄弟進來。
兄弟倆看到他懷里的男娃,都非常震驚,高朗甚至喊了出來:“小少爺?”
李牧笑著問他:“我們父子像不像?”
高朗連連點頭,高俊見小少爺期待地盯著自己,他比弟弟更心思敏捷,當即跪了下去,喜道:“恭喜將軍終于父子團聚,將軍為了找小少爺,這一年多寢食難安,現在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
李牧贊許地看了他一眼。
虎哥兒先是聽高朗說自己跟爹爹像,又聽高俊說爹爹因為看不到他一直睡不好覺,當然就信了,再瞅瞅高大威武特別俊美的爹爹,虎哥兒開心地笑了,抱住李牧脖子就脆脆地喊了聲“爹爹”!
李牧大喜,如重獲至寶。
陪虎哥兒玩了會兒,李牧心中一動,抱起虎哥兒走出營帳。三歲的男娃,最是好熱鬧的時候,第一次看到那麼多將士,虎哥兒眼睛都亮了。
李牧抱著虎哥兒上了馬,行至陣前,遙望長安城樓。
他身后的將士們得了命令,齊聲高呼:“多謝國舅爺送子,恭賀李將軍父子團圓!”
虎哥兒不懂這群男人們在喊什麼,他就是覺得特別有趣,靠在爹爹肩膀傻乎乎地笑。
城樓上,守城官兵見李牧懷里果然抱著個孩子,趕緊去稟報宮中的老皇帝。
老皇帝先是不信,立即派人去國舅府,得知陳嬌母子果然不見了,老皇帝勃然大怒,將陳國舅抓進宮審問。
陳國舅萬萬沒料到好女婿會來這一套,他是奸佞,他承認自己這些年貪慕權勢做了很多糊涂事,甚至以將老皇帝玩弄于股掌沾沾自喜,可他雖然老了,亦不會輕易服輸,已經做好了要與帝后同進退、誓死保衛長安城的決心,哪想到女婿居然先使出了一招離間計?
偏偏他確實將外孫送過去了!
真是百口難辯!
“哥哥,你好糊涂!”皇后痛心疾首地斥責道。
老皇帝已經招了御前侍衛過來,陳國舅看看那些帶刀侍衛,卻不慌不忙,看著老皇帝道:“皇上,臣只有嬌嬌一個嫡女,自幼疼愛,臣自知無能招安李牧,又不忍女兒眼睜睜看著稚子被人搶去祭旗,因此出此下策。但臣對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鑒,請皇上準許臣戴罪立功,待長安解困,臣任由皇上發落。”
老皇帝是個沒主見的,不然也不會被外戚把控了朝政,此時聽了陳國舅的話,他便有些意動。
年輕的太子卻冷聲道:“父皇,國舅心中只有女兒外孫,哪里有咱們這些親戚?父皇若將護衛長安的重任交給國舅,恐怕明早國舅便會大開城門,主動迎接他的好女婿進城!望父皇三思!”
陳國舅立即替自己辯解。
一老一少吵得不可開交,老皇帝求助地看向皇后。
皇后曾經把親哥哥當倚仗,但今日陳國舅所作所為,實在讓她寒了心。這麼多年,她幫助哥哥得了權勢,陳嬌那賤丫頭除了往陳家眾人臉上抹黑,又做過什麼好事?此時長安城雖然被圍,但劉、高兩位將軍正率援軍趕來,只要他們能堅守半月,依然有扭轉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