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猛地抱緊了懷里的虎哥兒,徹骨的寒氣從腳底一路蔓延到心口,怪不得,怪不得陳國舅那晚會突然去見她,他一定是得到了消息,才匆匆安排她與虎哥兒離城。
陳國舅對她們母子越好,陳嬌就越舍不得老人家死,眼淚落下,她摟著虎哥兒的腦袋,哽咽著問身邊的男人:“虎哥兒是你的骨肉,對父親來說只是外孫,父親明明可以交出虎哥兒,但他還是寧可觸怒帝后也要將虎哥兒送給你,看在這份情面上,大人能不能保國舅府全家性命?”
她不想求李牧,但與國舅府眾人的性命比,讓她求多少次她都會開口。
“娘,你怎麼哭了?”看到娘親哭,虎哥兒忍不住也哭了,害怕地埋在娘親懷里。
娘倆都哭,李牧無奈,對陳嬌解釋道:“我已派人將岳父送你們出城的消息傳了出去,不出意外,岳父現在已經身在囹圄。”
陳嬌震驚地抬起頭,清澈烏黑的眸子里蓄滿了淚水。
李牧看著她這雙淚眼,心中一軟,道:“后日王爺便會抵達長安,攻城時如果岳父作為主帥守城,王爺損兵折將,進城后必定不會饒過岳父。現在昏君以通敵罪將岳父下獄,長安百姓、城外將士都知岳父幫我就是等于幫王爺,待王爺登基,念在這點,他也不會處死岳父,落人口舌。”
陳嬌呆呆地看著他。
李牧,李牧居然已經出手,為保住陳國舅鋪路了?
她的心思很好猜,李牧苦笑道:“難道在你眼里,我便是那等無情無義不顧妻兒死活之人?”
他只是縱容陳廷章欺負了她一次,她到底將他想成了什麼樣?
男人的眼里似乎流露出幾分委屈,陳嬌低頭,紛亂的思緒平靜下來,她再次問道:“你愿意救父親,是因為父親先施恩于你,如果父親沒有送虎哥兒過來,你會放過他?”
李牧道:“我會勸岳父投降王爺,只要岳父投降,國舅府上下照樣性命無憂。”
陳嬌不信,無意識地摸著虎哥兒的腦袋:“說的容易,父親怎會輕易投降?父親不肯降,待朝廷用虎哥兒威脅你,你只怕也會大義滅親。”
李牧冷笑:“你未免將我想的太狠。”
陳嬌不語。
李牧看向帳外,嘲諷道:“虎哥兒在你們手里,我手里也有一人。我會先用他懇請岳父投降,岳父同意咱們繼續做一家人,岳父若不肯,他拿虎哥兒威脅我,我也會用他的兒子威脅他。”虎哥兒是他的兒子,他來攻打長安,怎會沒有任何準備?
陳嬌聞言,忽的明白過來,錯愕地問:“大哥,大哥在你手里?”
李牧盯著她的眼睛,面無表情道:“正是,你要見嗎?”
陳嬌心情復雜地點點頭。
李牧便命人將陳廷章帶過來。
很快,高俊就押著陳廷章來到了外帳,陳嬌迫不及待地牽著虎哥兒出去,陳廷章雙手被綁,正跪在地上掙扎,一抬頭看見日思夜想的妹妹,當即就愣在了那里,黑眸緊緊地盯著陳嬌,仿佛他眨下眼睛,妹妹就會消失一般。
“大哥……”陳嬌心疼地道,此時的陳廷章,瘦了太多,容顏憔悴。
陳廷章卻看向了她身邊的虎哥兒,他早知道妹妹給李牧生了兒子,但今日,他才親眼看到這個孩子。
虎哥兒認生,躲到了娘親身后,可陳廷章已經看清了男娃的小臉,與李牧,簡直一模一樣。
陳廷章突然想笑,妹妹終究還是替李牧生了孩子,孩子都有了,妹妹再也不會跟他走了,更何況,他如今淪落成李牧的階下囚,還有什麼資格帶走妹妹?
陳廷章只覺得無地自容。
“帶下去。”眼看陳嬌要去扶她的好哥哥,李牧淡淡道。
高俊便又將陳廷章押走了,陳廷章不想讓妹妹看到他這副樣子,十分配合,走得特別快。
陳嬌想追出去,手腕卻被人攥住了,李牧用力一拉,便將人扯到了懷里。
陳嬌掙扎。
李牧審視地看著她的眼睛:“你到底記不記得前事?”
陳嬌動作一頓。
李牧鉗制著她,大有她不說他就不松手的架勢。
陳嬌與他對視片刻,笑了,望著他的眼睛道:“記得,洞房那晚,我打過大人耳光。”
李牧眸子微瞇,當時只有他兩人在場,她知道此事,說明她是真的記得了。
“何時恢復的?”
陳嬌笑,移開視線道:“從來沒有忘記過。”
李牧不信:“若未忘記,為何委身于我?”
陳嬌很累,她不想再費心隱瞞什麼,簡單道:“落水昏迷時,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三年后大人會助王爺造反,會賜我毒酒殺我全家。我很害怕,想過告訴父親,但父親一定不會信我,于是我準備討好大人,奢望大人會看在夫妻情分上饒過國舅府,可惜,大人只把我當可以拱手讓人的玩物,我不敢再指望大人,便選了另一條路。”
李牧還是不信,世上怎會有這般荒誕的夢?
他還想再審,腿突然被人狠狠推了一下。
李牧低頭,就見虎哥兒站在一旁,憤怒地瞪著他:“不許你打我娘!”
第112章
李牧對陳嬌的審問,因為虎哥兒的“誤會”不得不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