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回頭,指著荷花池的方向道:“大人在涼亭里賞雨呢。”
長福先是道謝,隨即自言自語似的道:“大人真是的,剛剛還讓我去拿畫具,說是要畫假山,一轉眼怎麼跑這邊來了?”
聲音未消,長福已經走遠了。
陳嬌本來沒有多想,可是走著走著,她突然朝假山的方向望去。尚書府的假山群,與荷花池在兩個方向,以王慎的沉穩,他既然安排長福去取畫具,斷沒有無故離開讓長福四處尋找的道理,那麼,王慎為何要走開,還偏偏與她撞到了一處?
難道,他看見她了,正好要談編書的事,便跟了過來?
可,他要她編書,以前怎麼不直接叫她去正院?
眼前浮現王慎在荷花池畔、在橋上逗留的情形,浮現他看到她時露出的意外,越想越像是裝出來的,陳嬌心跳便有些亂了。是她會錯了意,還是,王慎真的在刻意又非要掩飾什麼般地接近她?
如果他真把她當晚輩,他沒必要遮遮掩掩,除非,他心虛!
或許是因為懷疑了,陳嬌后知后覺地回溯了很多蛛絲馬跡。
不小心握住她手時,王慎臉紅了。
秦越才主動與她說了幾次話,王慎就戳穿秦越納妾的企圖,并將秦越打發走了。
中了柳氏母女的藥,意亂情迷的王慎一直喚著她的名字。
她與范正陽定親,王慎冷臉不許她編書,幾個月不見,他又瘦又憔悴,如今她才退婚半個多月,王慎就又恢復了精神,還主動要她繼續編書!
單獨一條兩條算不上證據,這麼多加起來,陳嬌實在無法再說服自己,王慎對她無意!
想的入神,身后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陳嬌轉身,對面自然是王慎、長福。
“姑娘怎麼還在這里?”王慎只是驚訝,長福直接問了出來。
陳嬌想了想,道:“我有一事想請教大人,長福你先走吧。”
長福“哦”了聲,走出幾步,才想起征詢主子的意見。
王慎點頭。
長福離開后,陳嬌便盯著王慎看,眼里只有探究,沒有晚輩對長輩的恭敬,可以說非常無禮了。
王慎怕她那雙水盈盈的眼睛,強自鎮定,問道:“阿嬌找我何事?”
陳嬌不說話,就那麼盯著他。
王慎不知她什麼意思,幾次看過來,才對上陳嬌的目光,馬上就移開了,努力維持長輩的威嚴:“阿嬌若有事,但說無妨。”
陳嬌想起了兩人在牢房的初遇,那時,王慎審她時,眼睛一直看著她,一次都沒移開過。
有些東西似乎可以確定了,陳嬌突然很想逗逗他,權當是另一種試探吧。
笑了笑,陳嬌俏皮地道:“沒事,就是忽然覺得,大人長得挺俊的。”
王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詫異地看向陳嬌,但他的臉,紅得比動作更快。
陳嬌笑得更狡黠。
王慎當她存心捉弄,當即繃了臉:“不得放肆。”
不放肆就不放肆,陳嬌轉身走了,沒事人一樣。
回了西跨院,陳嬌看到兄長,笑著夸道:“大哥今日似乎格外英俊。”
陳繼孝先是愣住,跟著傻笑,臉沒紅。
晌午見到父親,陳嬌又夸了父親一通。
陳管事臉也沒紅,狐疑地盯著女兒:“又想做什麼?”懷疑女兒別有所圖。
陳嬌什麼都不圖,只覺得心花怒放。
甭管王慎對她到底什麼心思,就憑他的兩次臉紅,陳嬌都決定,這輩子就是他了!王慎喜歡她最好,他不喜歡,她就使出渾身解數讓他喜歡,萬一他雖然喜歡她卻只想納她做妾,那陳嬌就將他迷得神魂顛倒,直到他愿意娶她為止!
至于輩分,她連小刑部尚書都伺候過了,還談什麼輩分?
第129章
王慎睡不著。
在床上躺了不知多久,他重新下床,來到了梳妝臺前。
男子的梳妝臺自然沒有女子閨房所用的那般精致,桌上只擺了一面可正衣冠的銅鏡而已,剩下便是發梳以及王慎常用的幾樣玉冠、玉簪,其中木質的簪子更多。
王慎點了一盞燭燈,房間亮起,他心情復雜地看向鏡面。
銅鏡照得模糊,王慎看著自己清瘦的臉龐,實在看不出什麼俊朗,不丑而已。
“就是忽然覺得,大人長得挺俊的。”
她俏皮的甜軟聲音一直在耳邊回蕩,王慎再看鏡子,面皮發熱。
無緣無故,她為何突然那般說?她雖然經常撒嬌求他這個求他那個,但大體來說對他都十分恭敬,從未開過任何玩笑。若非玩笑,她夸他的時候,明明又笑得那麼狡黠,膽大的像突然變了性子。
王慎揉了揉額頭。
想不通,猜不透,破過無數案子,什麼蛛絲馬跡都能看破,唯獨看不破她的心。
第二天黃昏,王慎回府時,有些緊張,因為她今日又開始編書了,稍后兩人就要見面。
下了馬車,王慎往里走。
書房里,陳嬌聽見長福喊“大人”,她便走了出來,遙遙地朝王慎一笑。
王慎面容冷峻,道:“稍后帶手稿去廳堂見我。”
陳嬌“嗯”了聲。
王慎自去上房內室更換衣物,再出來時,陳嬌已經在廳堂等著了,打扮地與平時沒什麼不同。
王慎心不在焉地翻看她的手稿,隨便挑了幾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