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驚訝了一瞬,倒是沒作他想,只叮囑我不要將今日所見所聞傳揚出去,不然惹惱了長公主,就要招來麻煩。
我一一應下,方才借著頭暈的由頭,趴進了我娘的懷里。
“今日宴上那果酒的后勁兒是有些大了,你素來貪杯,下次可不興這樣了……”
我娘一面關懷地碎碎念,一面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背。
我靠在這個闊別了十數年的溫暖懷抱里,聽著耳畔的溫柔細語,終于忍不住淚濕眼眶。
想到上一世我娘自我被趕出京城后纏綿病榻,又在江婉卿回京后喜不自勝,發現江婉卿并非我時她小心翼翼的試探,然后被那對龍鳳胎毒死在病榻上死不瞑目的模樣,我心中對那一家四口的恨意就達到了巔峰。
這輩子,那一家四口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既然江婉卿待那對龍鳳胎一番慈母心腸,那想必很愿意懷胎十月,將那兩個孩子親手帶大吧?
既然聞人溪待江婉卿一心一意,奉她為此生摯愛,那想必會更喜愛江婉卿本來的身體吧?
既然那對龍鳳胎這麼厭惡我而喜愛尊敬江婉卿,那想必他們也會很樂意降生在江婉卿的肚子里,由她一手帶大吧?
“嗚嗚——”
江婉卿被人鎖住雙肩按在地上,她頭發散亂,臉頰紅腫,一連十幾個耳光下去,她嘴角已然流出了血。
邊上還有個形容冷漠的嬤嬤在數數:“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五十!”
五十個耳光過后,江婉卿氣息奄奄地癱在地上,“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血里還帶著兩顆牙。
這便是那道聲音給我的第二個便利,讓我隨時隨地查看江婉卿等人的狀況。
譬如現在,我回到了我的閨房,借著小憩的由頭打發走了文青,躺在床上,公主府柴房的景象便在我眼前展開。
聞人溪之所以會出現在公主府的留仙樓,是因為他遭人暗算,中了春藥,慌不擇路才會逃進公主府。
長公主想來是聽了些消息,并未再逼問江婉卿那與她茍合的情郎的身份,而是命人端給她一碗黑漆漆的湯藥。
“你若不想懷上孽胎,便把這藥喝了,左右公主府是留不下你了,喝完了藥,你便自去謀生吧。”
聽了這話,原本奄奄一息的江婉卿竟然不知道從哪里生出了一股力氣,打翻了那碗藥,護著肚子,恨恨的瞪著公主。
長公主也并不惱,只是神情莫辨地嗤笑一聲,揮揮手:“待她能走動了,便把她扔出去。”
無論長公主是出于何種目的,她對江婉卿處置顯然留有余地。
不然憑她與人私通、壞了長公主生辰宴的罪名,不死也要被發賣到嶺南做苦役去了。
如今只是打了五十個耳光,還許她在柴房修整,能走動了再扔出去,已經是長公主極大的恩德了。
但顯然江婉卿不這麼覺得。
那五十個耳光叫她在地上暈了好一陣,柴房里人都走光了,她方才緩過來,惡狠狠的叫著長公主的名字咒罵起來。
我覺得稀奇。
上一世我被我娘帶回府后,硬生生被我爹用鞭子打得暈死過去,因為沒有及時上藥,我的背上便留下了許多可怖的傷痕。
聞人溪發現后,對占著我身體的江婉卿憐惜到了極致:“苦了你了。”
江婉卿對連累我受刑一事全無愧疚,之前甚至在心中怪我不知變通,沒給她留一個光潔如玉的美背。
如今聽了聞人溪的話,她嬌羞一笑,投入聞人溪懷中,口中道:“不苦。”
她當然不苦了,被鞭打的是我,疼暈過去的是我,高燒昏迷差點就救不回來的也是我!
那時她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在心中嘲笑我,如今輪到她自己,怎麼就受不了了呢?
耳光和鞭子比起來可輕多了!
5.
江婉卿被公主府的人趕了出去。
烈日炎炎,她汗如雨下,艱難地扶著墻壁朝攝政王府的方向行進。
她兩邊的臉頰越發紅腫,汗水流進傷口里,她疼得受不住,又不敢去擦,再對上周邊路過的百姓看來的異樣的眼光,她的眼淚又收不住了。
她就這麼一路扶著墻壁,一路哭著來到了攝政王府前。
攝政王聞人溪遭人暗算,便是和江婉卿春風一度,那也只是將體內的春藥發泄了出去,身上的傷還嚴重著呢。
王府守衛戒備,江婉卿又蓬頭垢面,哭哭啼啼的連句話也說得漏風,守衛便將她當做上門乞討的瘋婆子,毫不留情地打出去了。
江婉卿當然不死心,但一次兩次,守衛或許還手下留情,第三次,那守衛就兇神惡煞地拔出了大刀向她砍去。
江婉卿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離開了王府大門。
那守衛自然不會當街殺人,不過是拔刀嚇唬嚇唬她罷了,見目的達到,便收刀入鞘,譏笑了一聲:“這不是怕死麼?”
江婉卿在王府附近蹲守了三天,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法子,竟然搞來了一身干凈的衣服,還去醫館給自己抓了藥,她臉上的紅腫也因此消下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