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抬腳踩住她昂貴的衣裙,微笑起來:「不過還是多謝你提醒了我,我不能把阿歡留在宮里。」
14
謝鈺推開死寂的宮門,我坐在地上扔著那塊石頭玩,嘴里還哼著歌。
「她死了?」他的聲音很輕,似乎怕驚動了坐在這里的我。
我回過神來,點點頭道:「可惜你來晚了一步,要不然還能救她一命。」
「就算你不動手,我也會處置她的,你永遠都不肯等等我。」謝鈺閉了閉眼。
聽了他的話我笑了:「我還要等你到什麼時候,等她害死我的阿歡嗎?」
「你休想!」我的聲音猛然提高。
他只是看著我,并不回答我。
那次過后,謝鈺也不再關著我了,我天天都能見到阿歡。
一日深夜,我帶著阿歡到城墻上,去見了一位故人。
她做民婦打扮,長開的臉上還有些裴嘉行的影子,見了我很是驚喜:「嫂嫂!」
當年我帶著裴熙然出去,遠遠看著裴府怕是不好了,就讓她躲在一處巷子里,這些年她東躲西藏,如今已嫁做人婦了。
我說:「你帶著阿歡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裴熙然和她哥哥一樣聰明,知道我想做什麼,哭著求我:「嫂嫂,你別留在這吃人的地方,你跟我們一起走。」
傻熙然,我走不了了。
城門開著,守衛松散,這些都是謝鈺默許的,他可以放阿歡走,前提是我得留在這里。
我推了她倆一把,說:「往前走吧,千萬別回頭。」
我看著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慢慢消失在我的視野里,心里好像有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了。
自那天起,我就病倒了,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連裴嘉行的樣子都有些記不起來了。
我恐怕,快要不行了。
15
我又做了一場夢。
夢里我和裴嘉行,我們都好好的。
裴嘉行穿著我給他縫的那件白色錦衣,眼里清晰地倒映出我迷茫的臉。
他拉著我的手,說:「走吧,大家都在院子里等好久啦。」
我問他眼睛怎麼好了。
他奇怪地看著我,說他的眼睛一直好好的。
我哦了一聲,想是自己記錯了。
裴家的院子里,裴嘉行的爹娘和我爹娘忙著招呼客人,裴熙然正和阿歡玩,盛蕓朝我招手,叫我快些過去。
盛蕓說她可高興了,她爹再也不拘著她了,她討厭的那些琴棋書畫都不用學了,她要去騎馬射箭。
我說真好啊,我也想騎馬射箭,但是我身體不好。
他們就都一窩蜂地擁過來,嘴上說著「不打緊,不打緊」,把我往馬場帶。
聽著他們的話,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也沒那麼沉重了,輕飄飄的,像是要飛起來一樣。
我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
過了好久,前面出現一條很深很深的河,大家都過去了,在對面讓我快過來。
我就變得很著急很著急,大家都在那邊,我怎麼能不過去呢?
他們又說:「你順著橋過來!」
我一看,旁邊確實有座橋,我真笨,剛才怎麼沒看到呢?
但是我一只腳都邁上去了,后面又有人把我拉回去了。
我一回頭,是裴嘉行。
他說:「阿瀾,你給我織的護膝我不知道放哪兒了,快幫我找找。」
我氣得瞪他:「你自己找,我要去騎馬!」
「我先去幫你挑一匹好馬,一定等你過來。」
他眨眨眼,輕輕推了我一把。
我看著裴嘉行離我越來越遠,我怎麼都回不去,他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阿瀾,回去吧。
」
我睜開眼,滿室都是苦得發澀的藥味,一滴眼淚無聲無息地沒進枕頭里。
裴嘉行,我想你了。
16
謝鈺叫來一大幫太醫給我診治。
他們每一個都搖搖頭,嘆氣:「她的那口心氣兒散了,如今撐著的,也只是一具枯骨。」
謝鈺就發起好大的火來。
盛蕓也來了,我想讓她進來坐坐,可她剛看見我的樣子就跑走了,頭上的簪子叮叮當當地響。
我猜我現在一定變得很丑。
身邊的宮人說,皇后娘娘打了陛下一巴掌,摔碎了好些值錢東西,之前從沒見帝后紅過臉。
我想盛蕓真是有出息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我的身體也迅速衰敗下去,腕子空空地套著只玉鐲子,怎麼也舉不起來。
說起來,這是裴家的家傳寶貝,據他所言這是他娘留給他未來媳婦的。
他說:「這玉養人,你這樣瘦,以后可得好好補補,將軍府比不上皇宮里富貴,可讓你吃飽還是可以的。」
我就直哼哼:「裴嘉行你可真狡猾,你就是想把我養胖,胖得見不了人,我就沒辦法和你和離了。」
他大驚失色道:「你竟然還動過這種念頭!」
我倆哈哈地笑作一團。
我那時也沒想到我會瘦成這樣。
謝鈺日日都來看我,他憔悴了許多,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身上酒氣熏天。
「阿瀾,你能不能別死,是我錯了,你恨我怨我都可以,求你活下去……」
我平靜地看著他,輕聲道:「謝鈺,都太晚了,你自始至終都覺得是我們害了你,但你從來不敢把恨意放在你爹身上,因為他是皇帝,而我們可以被你肆意踐踏。
」
「你也從來不敢正視你的感情,你不敢承認你喜歡上了你名義上的妹妹,你真是個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