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清輝久不出世,引得在場眾人躍躍欲試。
幾國使節們也想奪得寶物,回去邀功。而皇帝自然不愿折了臉面顯示大胤無人,是以也讓在場之人盡力一試。
北月國使節率先登場,可惜琴弦未發一音,眾人哄堂大笑。
世家千金們輪番登場,卻無一人能彈出聲音。
柳絮然滿臉傲氣地上臺,最后卻也只灰溜溜地下臺。
出門時祖母耳提面命,讓我在宴會上好好表現。
而我只想在這一場鬧劇中隱身,可惜有人偏偏不愿放過我。
「溫大小姐是名滿京都的才女,當日也曾拜入天下第一琴師門下,何不一試?」
說話之人,正是柳絮然,她微挑著眉,似乎也在等著看我笑話一般。
而帝王也在此時發話,讓我一試。
無奈間,我只能上前,可我知道,縱我有無雙琴藝,我也彈不了這把琴。
這是獨屬于溫書意的榮光,誰也搶不走。
前世,我曾滿懷自信地走上高臺,我相信自己的琴藝,相信這世間沒有我馴服不了的琴。
可是,我終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敗涂地,而后怒火攻心,口吐鮮血。
其后多年,那都是我的夢魘,我嫉妒,我不甘,我恨……
可這一次,又會有不同嗎?
那琴身鑲嵌著寶石,泛著瑩瑩之光,不愧有海月清輝之名,我的手撫過琴弦,心中卻有波瀾翻滾。
可是,隨著我的指尖撥動,這把琴始終不曾發出絲毫聲音,一如當年。
我真的盡力了……
「這……怎麼可能?溫大小姐可是天下第一琴師的嫡傳弟子,怎會如此?」她們也都震驚了。
我自詡琴藝精湛,可老天卻終是要我敗在此處。
周圍的譏笑聲映入耳中,「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才女、無雙琴藝?怕不是欺世盜名之輩吧。」
「徒有虛名,到底是不中用啊……」
這些議論,如同千萬把刀子扎進我的心里。
向來對此引以為傲的父親,臉色終是沉了下去,看向我的眸光也從期許變成了厭棄,冷聲道:「還不下來,留在那里丟人現眼做什麼?」
我忍住心中的酸澀,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從高臺上走下。
在那些議論聲中,一人緩步而出,聲音空靈,朗聲道:「我來!」
在眾人的震驚目光中,溫書意站了出來,蓮步輕移,端莊大方,再不復癡傻模樣。
那些人仍舊看不起她,譏笑著:「一個傻子,不知天高地厚……」
「傻子知道如何彈琴嗎?哈哈哈……」
……
可我知道,她可以。
這把琴,是她命中注定的榮光。
她悠然落座,指尖拂動,這把琴終是發出了絕世之音。隨著指尖節奏加快,琴音宣泄而出,余音繞梁,三日不絕。就連那一開始淡漠倨傲的啟安王此刻也是凝神屏氣,沉浸于琴聲之中。
我自嘲一笑,縱使我苦練琴藝十余年,也是無用。
一曲罷,眾人瞠目結舌,震驚不已。
就連北月國使臣也是一臉沉醉地道:「未曾想到大胤人才濟濟,有如此琴藝高絕之人。」
四國宴上名揚天下,一如當初的走向。
我抬眸向林紹白望去,他果然目不轉睛地看著臺上之人。
或許,此刻所有人都在看著她。
上至王侯,下至群臣,皆是如此。
她一襲淡雅青衣,將絕世美貌展現于人前。
就連燕王的眼中都出現了幾分懊惱之色。
她此刻成為了熠熠生輝的明珠,卻不是屬于他的明珠。
宴會罷,我坐在亭子里,不遠處所有人都在議論著癡兒夢醒,琴藝無雙,驚艷四方。
明日,這些就會成為茶樓酒肆熱議的話題。
燕王從我身邊路過,嗤笑道:「那日你將她護在身后,為了維護她不惜得罪本王,今日她大放異彩,驚艷四座,就連你也淪為了墊腳石,你的好妹妹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他出言譏諷,嘲笑著我的失敗。
我恍然回神,臨風而立,沉聲道:「我與她再怎樣,那也是我們姐妹之間的事,輪不到殿下挑撥離間,莫要枉做小人。況且,這都是命!」
他眉頭緊蹙,滿臉不悅,呢喃道:「命?」
「是,這就是命。命中注定今日大放異彩的是她,命中注定她嫁的人不會是你。」我目光灼灼,聲音清冷。
燕王被戳中心事,竟惱羞成怒、拂袖而去。
5
宮宴散了,溫書意抱著海月清輝歸府,可是父親卻讓那些下人整齊有序地在門口迎她,簇擁著她進府。
而我,則獨自從后門回了院落。沉沉睡去,夢中,皆是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趕下高臺,自此聲名盡毀。
夢醒,驚起一身冷汗。
府中流言紛紛,就連祖母和父親明顯也對溫書意態度驟變,為她換了新的院子,那院落雅致異常,又撥了許多丫鬟伺候。可是全都被溫書意趕了出去,更對著祖母與父親冷嘲熱諷了一通。
如今,府中無人再敢小瞧她。
接下來的時間里,溫書意時常出府,有時在酒樓處與人斗詩,有時當街教訓紈绔子弟。
可她總有奇運,結交的總是當世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們欣賞她張揚肆意的性格與不拘小節的態度,愿意結識她、幫助她,與她成為至交。
大多人說著府里的天要變了,從此當是三小姐最得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