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太子被我一吼,又恢復了那副委屈巴巴的樣子,「這不是,擔心你嗎。」
我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照顧好自己,戰場可比東宮危險多了。」
戰場兇險,即便尊貴如太子,暗槍冷箭也不會繞著他走一分。
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尤其他又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上戰場。
「別逞強,打的過就往死里揍,打不過就跑,不丟人。」我囑咐道。
太子一雙桃花眼,一瞬不瞬盯著我,像要看穿出一汪深潭來。
我被他盯地不自在,下意識地退了半步,「干什麼這麼看我。」
太子忽然長臂一伸,將我直接拽進一個微暖的懷抱里。
空氣一時靜謐至極,只能聽見,一聲聲,隔著甲胄的,灼熱心跳。
小太子的聲音悶悶在頭頂化開,「就想,多看你幾眼,下次不知道什麼……」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別說這些,不吉利,我等你回來。」
太子鄭重點點頭,「好。」
說完,他悄悄往我手中塞了封信,急匆匆就往外跑,邊跑邊回頭,「不許偷看哦,等小世子出世了才能看。」
我無語地沖他背影喊道,「你怎麼知道一定是男孩。」
小太子忽然回身,一樹鳳凰花下,甲胄少將軍笑的比花還燦爛幾分,「女孩也很好,像你,一定是個頂天立地的女將軍。」
「回去吧,外面風大。」小將軍又揮了揮手,沖我笑道。
我沒有來的一陣心酸,不為自己,卻為阿娘。
原來,這就是送親人出征的感覺嗎。
自己出征時,只覺得意氣風發,神勇無比。
可背后站著的人,只能笑著揮手,說一句,「活著回來!」
13
此役甚苦,從春初一直打到深秋,羌族補給斷了,已是強弩之末。
戰役終于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可我總覺得有些不對,京城遠在千里之外,我又在東宮中養胎,孕中反應極大,吐的昏天黑地,許多前線戰報送不到我手中。
可多年征戰的直覺,讓我有些擔憂。
太安靜了。
六皇子太安靜了。
他自賑災有功后,加封七珠親王,是最能威脅東宮儲位的政敵。
他是最不希望看到太子凱旋的人。
更何況此人,可不是什麼不忍看見百姓受苦的良善之人,當初他攻陷胡地一城后,毫不留情地屠城,只為快速揚名立威。
可他一直沒有動作,這很奇怪。
「娘娘,少憂思,李側妃不都叮囑了嗎,您舊傷太多,孕中危險,不能神思過重。」風竹一邊替我揉著眉心,一邊不停絮叨。
前線危險,其他十一護衛我全都派去前線,護佑太子了,身邊現如今只剩下風竹,因而她變成了太子二號,極其的嘮叨。
「哎呀別念了,我都快在東宮悶死了,陪我出去走走!」
風竹拗不過我,只好陪我一同喬裝出門。
說來,這還是懷孕后,第一次正經出門。
不出不知道,一出嚇一跳,街上零零散散,多了不少難民。
我:「這些難民是哪來的知道嗎?」
風竹:「聽說是北地逃戰亂來的。」
北地?不對啊,我在北地生活了十幾年,這些人的口音,完全不是西北口音。
更像是,中原地區。
「老人家,能問問您從哪來的嗎?」我捏了兩個銅板,遞給離東宮不遠處的老人家。
老人慌忙拜謝,「謝謝夫人,回夫人,我是從晉西汾陽來的。」
我微微凝神,換了汾陽土話問他,「你在汾陽生活了多久啊?」
老人家忽然一愣,支支吾吾了半天,答不上話。
我又加了一串銅板,「說實話,否則…」風竹瀟灑地亮了亮佩刀。
老人立刻怕了,「我我我說…我們本是禹州逃難來的,禹州旱災,顆粒無收,可官爺說,要想進城活命,就不能說自己是禹州的,只能說是西北的……」
我瞇了瞇眼,「為何逃荒,年初陛下不是已經提前撥了賑濟銀兩,還特派了欽差前去救災?」
老人露出一個干癟的笑容,「貴人,要能活命,誰想逃荒,您說的賑濟糧,除了幾個州府,我們底下村縣,是一分都沒見著啊。」
什麼?!
只救州府,不救村縣算什麼救災,做樣子賑災。
陛下親撥了九千萬兩雪花銀,就花來做樣子?
「風竹,將消息傳給皇后娘娘,請她徹查。」
「是。」
14
此事并不難查,皇后娘娘的密探撒出去,不到七日就回稟了實據。
六皇子拿去賑災的,不到所撥三成。
我立刻心中警鈴大作,若他只是貪墨了,倒簡單,抄查了拉倒。
可他若是…拿來暗中養兵馬了呢?那救濟中可不僅銀兩,更有三萬擔糧草。
不管他是暗中囤兵,亦或是更可怕的,拿去通敵,反濟胡軍。
都將是致命的。
「不好,拿著我的手書,速去稟告皇后娘娘,六皇子怕是要反。」
風竹一出門,我立刻安排東宮對外謝客,生人一律不得入。
邊塞決戰在即,六皇子若要動手,就在不日。
徐良娣和李側妃匆匆趕來,「娘娘,這是怎麼了?」
莫良娣和柳側妃正在禁軍中研發她們的小鳥部隊,如今府中只剩她們二人陪我。
我:「近日怕是要出亂子,你們就宿在我院中,如果出了什麼事,就躲進西廂房下的暗道里。
」
一直到了晚上,風竹才回來,帶回了一個極壞的消息,「六皇子不見了,消失了已有月余,但王妃世子俱在府中。